“小王爷怎生亲自登门,但凡有什么事,直接差个人来说一声就是。”璟华明知故问,当着阖府下人的面,她就装着是第一次见穆王府小王爷的样子。
嵇筠十分配合她,也不直接拆穿之前见过面的事,只回道:“小王今日来,是有件十分贵重的东西要送还公主的。”说罢命人拿到了跟前来,好在托盘上盖着块红绸布,谁也瞧不见里面的物什。
璟华知道,这应该是前几日她差小梳送去的。
璟华说:“小王爷未免也太客气了些,这也不值得您亲自跑这一趟。”
嵇筠道:“那日在金龙寺,小王同殿下迎面而过,当时就已经注意到公主殿下了。当时并不知殿下身份,只想着,中原竟也有这般清丽脱俗的女郎。回去后,小王便对殿下念念不忘,但没想到,小王同殿下之间,竟还有这样的一段缘分。”嵇筠的一番话说的模棱两可又莫名其妙,听得并不知情的嬷嬷们一愣一愣的。
即便是老练成精的嬷嬷们,也一时难能弄明白这穆王府小王爷同自家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璟华突然有些慌,但却稳住了,她淡然笑着岔开了话头,开始问候起老王爷来。
“穆老王爷身子可好?本宫上次见他,还是几年前的时候,那时候他入京来拜见父皇,可谓是老当益壮。”既得知了身份,璟华自然是能夸时就夸几句。
礼尚往来,她不信她摆低了姿态,这位穆小王爷还能拿她如何?
嵇筠说:“多谢殿下关怀,家父一切安好。”想了想,又说起了别的来,“家父……似乎对殿下印象不错。当年回去之后一直对殿下交口称赞,说殿下英勇无双,乃巾帼英雄。”
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璟华却也记得这些同穆老王爷之间的交集。当初她才失去阿母没几年,正是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的确有些叛逆且无所畏惧。人一旦无惧无畏起来,就难免能豁出去很多。
倒不是真有多英勇、多有胆识,只是当时不畏生死罢了。
但她没想到,这件事竟会被这个穆王爷记在心上。
提起从前,璟华心中也瞬间温柔了一块,她略颔首,颇有点羞怯道:“叫老王爷见笑了。”
难得能从这位小公主脸上看到一丝属于女儿家羞怯的东西,嵇筠不免多看了几眼。他心想,这位小公主,心中应该藏着一个很深很深的秘密。她应该是一个孤单的人,从前的放浪不羁,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的而已。
嵇筠没久呆,送还了礼物后,就告别了。但今日穆王府小王爷登了璟华长公主门一事,却被传到了萧屿耳中。萧屿听后都愣了,实在想不通妹妹能同穆王府的小王爷有什么交集,于是立刻差人到公主府来叫人。
璟华才略略松一口气,宫里皇兄又差人来传,她重重叹了口气。
小梳道:“这可怎么办?一会儿陛下若问起来,您怎么答?万一叫陛下得知了真相,那可怎么办啊,陛下会不会趁机将您指婚给那位穆小王爷?北境之地尽是荒漠,殿下您千金之躯,哪里能去哪里吃苦。”
璟华却淡然很多,她望了小梳一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是有法子的。再说……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兄真打算让我同北境穆王府联姻,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可以通过这门婚姻钳制住朝中很多人。”
番外-璟华(五)
萧屿找璟华来问,是因为实在弄不明白璟华是怎么会同北境穆王府有交集的。所以璟华一进勤政殿,萧屿就立刻搁下了御笔,一边让璟华不必多礼、先坐,一边则也绕过御案,往璟华旁边落座。
“怎么回事?”萧屿开门见山,“你同那穆王府的小王爷认识?”
她曾同穆王府小王爷一度春风一事,是肯定不会告诉兄长的。所以,来的路上,璟华也已经想好了如何应答。
亏得之前那穆王世子提到了老王爷,这让璟华有了个很好的借口,所以璟华这会儿淡定道:“兄长还记得几年前穆老王爷入京朝贺之事吗?那一次,我曾同穆王爷打过交道,他还夸过我。”
当时萧屿就在身边,自然记得,所以璟华一提起,他就想起来了。
“所以,他是为穆老王爷带话给你的?”萧屿対此倒是信的。
“嗯,差不多吧。”璟华应着,“他说那次回去后,穆老王爷有常在他们面前提起,所以他慕名而来。”
萧屿笑道:“这穆王府的老王爷……倒是个性情中人。”不免又想起了朝堂上的事来,各地藩王,要数北境穆王府最忠诚。这会儿万寿节诸王来贺,届时,他怕是还得靠穆王府带这个头。
璟华如今也会关心一些朝堂上的事,既话说到了这里,她也会迟疑着问一句:“阿兄,穆王府的力量……影响大吗?”
萧屿不会主动和妹妹谈及太多有关朝政上的事,但若是妹妹主动问起了,萧屿也不会避讳不答。所以,这会儿她倒是认真同妹妹分析起了诸地藩王対朝廷的影响。璟华认真听着,并记在了心中。
自那日听了福华阿姊的话,璟华心中便隐隐有一个决策。若皇兄和朝廷需要的话,她愿意奋不顾身一回,左右她已曾潇潇洒洒做过一回自己了,已经够了,如今也该为给与自己荣华富贵的皇室做些什么。
何况,如今阿母也寻得了下落,她也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她所在意和关心的人都一切很好,她也无甚牵挂,可以走得干净。也就福华姐姐如今还被困在泥潭之中,但她相信,若是联姻北境穆王府,笼络兵权,她想柴家肯定会收敛许多。届时,福华姐姐想和离,也无需再顾忌很多。
只是她不知道,那穆王府的小王爷,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璟华隐隐有牺牲自己来成全所有人的决定,但也只是偶尔冒出这个念头而已。若是真需要,她会愿意这样做。
嵇筠那边対璟华的关注也没减少,他那日离开后,新帝立刻就召她入宫一事,嵇筠自然也早知道了。这日嵇筠立在窗边,望着窗外盛夏的繁华,鲜艳的花,葱绿的树,他默默静视着,忽然就弯唇笑了起来。这样热辣的天气,遇到一个这样热烈的人,这让他觉得整个枯燥乏味的人生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嵇筠不是含蓄内敛的性子,且他也到了年纪。如今既然遇到了有缘之人,他自会主动许多。所以,隔几日,他便又往长公主府送了东西。
嵇筠给璟华送的,都是他此次入京带来的珍贵药材。这些药材只生长在北境之地,平时都是作为贡品上贡给天子的,一般人想要,得天子御赐。
璟华自幼生长在皇宫,対这些珍贵物品自然也识得一二。她见穆府小王爷隔三岔五便送这些来,多半心中也能猜得到他的意思。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吧。
他有示好之意。
“殿下,今日穆王府又送了这许多来。”经过这些日子来,小梳対嵇筠的观感倒没那么差劲了。虽不会帮着他说话,但也不会在璟华面前说他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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