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像陆江寒说的,这座城市里的人,从骨子里就是乐观的。一周之后,除了街上偶尔会开过的物资车队,顾扬已经看不出来地震对这里的任何影响,大家的生活和工作都重新回到正轨,而楼上电影院的iax厅也终于装修完毕,只等着和改建后的寰东一起揭幕。
中午十二点,顾扬使劲伸了个懒腰,打算出门吃饭。
&ldo;顾扬。&rdo;程果匆匆从电梯里跑出来,&ldo;楼下超市里有人闹事,说是要找媒体曝光我们,经理让你过去看看。&rdo;
&ldo;超市又怎么了?&rdo;顾扬问。
程果满脸无奈:&ldo;有一中年妇女同志正在撒泼,硬说我们卖的菜,把她老公吃出了癌。&rdo;
顾扬:&ldo;……&rdo;
负一楼超市入口,果然有一位大姐正在坐着干嚎,手里捏着一捆大葱,已经被她掐得蔫头蔫脑,很符合一众保安此时的表情。
&ldo;就这一把葱,把她老公吃出癌了?&rdo;顾扬压低声音。
&ldo;对。&rdo;超市主管也是脑袋疼,&ldo;随身带着病历本,说是自己心脏不好,这谁敢去拉,万一真死了怎么办。&rdo;
&ldo;无理取闹总得有点诉求吧?&rdo;顾扬说,&ldo;给钱也打发不走?&rdo;
&ldo;这捆葱标价三块五,按十倍退是三十五,我们出了一百块,可这位女同志死活不答应。&rdo;超市主管说,&ldo;再高那不行,别人有样学样,生意还要不要做了。&rdo;
&ldo;报警了吗?&rdo;顾扬问。
&ldo;刚打了110,警察还没来。&rdo;超市主管说,&ldo;但记者倒是来得挺快,也不知道是哪家的。&rdo;他用下巴指了指,&ldo;喏。&rdo;
顾扬顺着他的方向,刚好看到一个穿着马甲和工装裤的男人迅速&ldo;咔咔&rdo;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把那位女同志扶了起来。两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扬刚准备过去问问,大姐就捂着胸口开始蹬腿痉挛翻白眼,吓得超市主管赶紧把他扯了回来。
&ldo;装的。&rdo;顾扬说。
&ldo;万一是真的呢?&rdo;超市主管叫苦不迭,&ldo;再不然,一脑袋把你撞到地上,摔骨折的是你,闹着要住院的是她,这事我可亲身经历过,还是等警察吧。&rdo;
110的出警速度很快,但等警察来的时候,那位神奇的大姐已经借口上厕所,溜了。
超市主管负责解释前因后果,顾扬一个人回到办公室,半天也没想清楚这整件事的逻辑。那工装裤的男记者他倒是认识,上个月来找过几次市场部经理,带着一张《地铁新闻速报》的记者证,采访是假,拉广告是真。
寰东和省内几家大型报媒都有稳定合作,每年的推广预算也有限,所以并没有答应投放广告。这么一想,要是对方因此出阴招,想要用负面新闻逼寰东妥协,倒也能说得过去,但找一捆大葱就说吃出了绝症,实在有些侮辱智商‐‐碰瓷也是要讲道理的。
经理最近在出差,顾扬在陆江寒的办公室门口晃了晃,顺利被助理叫了进去。
&ldo;下次直接敲门。&rdo;陆江寒说。
&ldo;万一您在忙呢,我这事一点都不着急。&rdo;顾扬解释。
陆江寒一笑:&ldo;怎么了?&rdo;
顾扬把整件事大致说了一遍,又问:&ldo;那记者不会这么傻吧?是不是有哪里我没想明白?&rdo;
&ldo;这都哪里来的下三滥媒体。&rdo;陆江寒按下电话,把超市经理叫了上来。
&ldo;陆总,我们已经在改了。&rdo;超市经理一进门就保证,&ldo;最近在忙地震救灾的事,实在没顾得上改进蔬果区。&rdo;
&ldo;你那葱还真有问题啊?&rdo;陆江寒一拍桌子。
&ldo;葱没问题,葱哪能有问题,那葱还绿色有机呢。&rdo;超市经理叫苦,&ldo;是这样的陆总,上个月国家下发了个规定,蔬菜类不能直接接触胶带,得用皮筋捆着,后来就出现了一群半吊子专家,专门在微信号上震惊来震惊去,非说这胶带粘了就能致癌。&rdo;
&ldo;就你那小蓝条胶带?&rdo;陆江寒问。
&ldo;是,这都捆了多少年了,之前国家也没指导咱啊。&rdo;超市经理说,&ldo;不过现在已经没了,全部改成了皮筋,非常符合标准。&rdo;
&ldo;现在就去做清查。&rdo;陆江寒说,&ldo;不光是生鲜,所有品类的所有商品,全部给我查一遍,别再让那些小报记者揪出任何问题。&rdo;
&ldo;是是是,这就去。&rdo;超市经理态度很端正,但其实他也挺倒霉,手里的商品又多又乱又复杂,记者要是存心想找事,一般都是从超市下手,今天美国扁桃仁冒充大杏仁卖高价,明天鲫鱼里疑似有孔雀绿,到处找漏洞钻孔子,一周能写出七篇不重样,毫无证据煽风点火,还一点都不违法,基本功相当扎实。
&ldo;那这次要怎么办?&rdo;顾扬问,&ldo;我们要约一下这家地铁报吗?&rdo;虽然对方目的很下作,但归根结底也是寰东有错在先,才会给别人可趁之机,致癌这种事可不是说着玩的,就算真的只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普通人看到标题也会多扫两眼,闹大了还真不好收场。
&ldo;对方要多少钱的广告?&rdo;陆江寒问。
&ldo;具体数额经理没说过,不过肯定不到十万。&rdo;顾扬说,&ldo;钱不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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