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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紫宜闻听&ldo;跳舞&rdo;二字，也顾不得生气了，很是雀跃的样子，把裙子稍微往上一提，露出自家一双华丽的鞋子来，连声道：&ldo;你看，我连这么漂亮的跳舞鞋都穿来了，等会跟着二姐和大嫂打会儿小牌，咱们这就去吧。&rdo;

虞昶轩看雅宜的安排非常妥当，心想反正父亲不在家，逍遥一下也是无所谓的，自己又趁着雅宜和秋珞说话的当拿眼睛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紫宜，陶紫宜便把头骄傲地一扬，作出一个还未消气的样子，嘴角却是噙着笑的，虞昶轩心中明白，立时笑了起来。

这湘西饭店正是上流社会的人来玩乐的娱乐场所，虞昶轩与几个第九军的年轻军官陪着陶家姐妹跳了几回舞。这陶家姐妹本就是jiāo际场上一对有名的姐妹花，陶雅宜更是个远观近观皆可的人物，舞曲一开，就被人邀下了场。虞昶轩坐在桌前，一旁的李伯仁凑过来笑道：&ldo;五弟，你看这一对，哪一个好些？&rdo;

虞昶轩便淡淡道：&ldo;我看着都不好。&rdo;李伯仁便微微一怔，道：&ldo;我看五弟在紫宜妹妹身上很是花了些心思，怎么这会儿倒说起不好了，难不成你这颗心竟是在那位留洋小姐君黛缇的身上？&rdo;

虞昶轩喝着啤酒，漫不经心地道：&ldo;陶家姐妹也好，君黛缇也罢，这些个人物，玩玩也就得了，若是费起心思来，也就不值当了。&rdo;这话说得身边几个年轻军官都跟着笑，转眼就见陶家姐妹转了回来，陶紫宜当然看都不看别人，只拉着虞昶轩，满口嚷道：&ldo;不管不管，说好一起跳舞的，你倒好，在这里说起个没完了，别糟蹋了我新买来的这一双跳舞鞋呢。&rdo;

李伯仁看着虞昶轩站起身来，便话外有话地笑道：&ldo;五弟别忘了刚才的话，可留点神，踩破了人家一双现成的舞鞋，可要给谁穿去呢？&rdo;

陶雅宜闻听这话，笑嘻嘻地走过来，拿起一盘牛ru蛋糕用小勺舀了送到甄伯仁的嘴里去，媚眼如波，娇柔无限地笑道：&ldo;你少说这个，若这么讲来，别忘了，你那位夫人穿的可是我穿过的鞋子呢！&rdo;

这一句双关语生生地噎李伯仁一个上不来下不去，心知肚明陶雅宜不是个好惹的，自己又是她的一个&ldo;入幕之宾&rdo;，况且眼下她们的父亲陶财政部长正是chun风得意之时，便笑道：&ldo;我就想夸夸陶二小姐的鞋子漂亮金贵，这是多少钱买的？&rdo;

陶雅宜坐下来喝汽水，满不在乎地说道：&ldo;不过是一两千的东西，不算个什么，李参谋谬赞了。&rdo;

一旁的军官们看李伯仁就这么吃了个挂落，全都坐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忽听得音乐再起，虞昶轩和陶紫宜在场上翩翩起舞，听着掌声如雷，西乐阵阵，正是一片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华丽场面了。

到了凌晨两三点钟光景，虞昶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若再不回去休息，明天上午起不来，叫父亲知道了可是了不得，便说了要先走。谁料才走出饭店，就觉得冷气bi人，瓢泼的大雨从黑压压的夜空里浇了下来，街面上积着两三寸的水，等在外面的侍从官早撑着把伞迎了上来，接了虞昶轩上汽车。

侍从室总务主任、侍卫长顾瑞同正坐在车内，见虞昶轩上车来，才松了一口气，道：&ldo;五少若再不出来，我可就得进去抢人了，这么晚了回去，叫夫人知道了，我侍从室的兄弟岂不都得再给换一茬。&rdo;

虞昶轩便笑道：&ldo;什么时候就该让你也尝尝那陶家姐妹缠人的功夫，省得你不知我的辛苦。&rdo;顾瑞同一面示意司机开车，一面笑道：&ldo;五少还是饶了我这一回吧，那一对姐妹花，等闲人消受不了。&rdo;

虞昶轩听了这话，哈哈笑道：&ldo;我知道顾伯伯管你管得紧，我也不给你牵这线，回头别弄得你玩不成女人，反而叫女人把你给玩了，我可罪过大了。&rdo;

顾瑞同道：&ldo;五少的女人，我们可不敢动，将来若真是哪一个做了五少夫人，我们可不用活着了。&rdo;虞昶轩听得顾瑞同这一句，当下眉宇一扬，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道：&ldo;她们想进我们虞家的门，只怕还没有那样的福气！&rdo;

这凌晨两三点钟，夜色悠悠，四面雨声哗哗，汽车开了雨刷，一路飞驰着，溅起来的水花又能铺了半个车窗的雨水。虞昶轩坐在后座，觉得有些困倦，正在闭目养神之际，就听得&ldo;哗&rdo;的一声，汽车竟然猛然地一个刹车，虞昶轩猝不及防，身体朝前那么一晃，差点撞到了前面，抬起头来道：&ldo;什么事？&rdo;

司机忙道：&ldo;有个人差点撞到咱们的车，这会儿人还不走，挡在车前了。&rdo;顾瑞同便朝那司机皱眉道：&ldo;你倒会说话，我只听说过车撞人的，还没听说过人撞车的。&rdo;那司机立时就闭了嘴，顾瑞同朝着车窗外看着，道：&ldo;是不是撞伤了人？&rdo;司机赶紧说道：&ldo;没有没有，不过她好像是撒了一地的东西。&rdo;

顾瑞同朝外面看了一眼，&ldo;五少，我下去看看。&rdo;他撑着伞下了车，就见车前有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正蹲在雨地里低着头捡着地上的什么东西，车灯雪亮地照在她的身上。那女孩子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全身都湿透了，还在打着哆嗦，那番雨打风chui的qg形，着实可怜。顾瑞同略略一怔，待要上前，就听得身后车门一声响，竟是虞昶轩走下车来，顾瑞同忙转过身去，挡在了虞昶轩的面前，拿着伞撑在虞昶轩的头上，道：&ldo;这雨太大，五少上车吧。&rdo;

虞昶轩也不多言，只朝前走去，顾瑞同忙撑了伞一路跟着，就见那一片车灯雪亮，照得雨地里一片水花迸溅，那个女孩一身单薄的衣裳，蹲在地上惶急地捡着些散落的银元，口里还不住地念着：&ldo;……六……七……八……九……九……&rdo;她只伸手在那积了雨水的路面上寻着，却遍寻不着那一个，忽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来，那中指与食指间夹的，正是一枚闪亮的银元，虞昶轩看着那女孩抬起头来，便微微一笑，把银元送到了女孩的眼前，轻声道：&ldo;十。&rdo;

雪亮的车灯照在她的脸上，女孩扬着头，面颊边散落着些湿透的发丝，一张下巴略有些尖的面孔上是白得透明的颜色，唇色亦是惨白，兀自哆嗦着，轻声道：&ldo;谢谢。&rdo;那声音透着一份直透人心的清冽，听得虞昶轩微微一怔，她伸手拿过虞昶轩手里的那一枚银元，起身便冒着大雨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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