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早就听说&ldo;臂圣&rdo;张策之名,张策也早就闻说&ldo;醉鬼&rdo;张三的许多轶事,二人相见恨晚,自然亲热不已。罗瘿公道:&ldo;英雄相会,真叫人高兴,我请诸位到刹海烤肉季一聚,痛痛快快喝它几壶,岂不更好!&rdo;张策、张三自然乐意,三人信步朝什刹海而来。
什刹海在北海之后,据《天咫偶闻》记载:&ldo;都人士游踪,多集于什刹海。以其去世较近,故裙屐争趋。长夏夕阴,火伞初敛,柳荫水曲,围扇风前。几席纵横,菜瓜狼藉,玻璃十顷,卷浪溶溶,菡菡一枝,飘香冉冉。想唐代曲江,不过如是。&rdo;北京曾有&ldo;燕京小八景&rdo;之说,这什刹海就占去了&ldo;银锭观山&rdo;、&ldo;石闸听瀑&rdo;两景。环岸名园古寺,不胜枚举,后海北岸有大学士明珠之邸;西段通称积水潭,南岸有普济寺,是万寿寺的下院,轩窗洞敞,可以面湖赏雪。此寺松荫匝地,曲径通幽。这一带人文藏盛,景物繁华,名园、茶楼、酒肆、王府点缀其中,还有估圣寺、火德真君庙、醇王府花园、恭王府花园及鉴园、庆王府花园及怡园、罗王府花园、涛贝勒府花园、棍贝子与德贝子府花园、可园、乐家园、止园、瑞园、晚香园、金氏园、水东糙堂、慡襟楼、太师圃、漫园、方家园、镜园等古典园林。这些园子大都建有楼台,以观湖景,曾有诗人吟道:&ldo;结侣同幽赏,佳游不厌$。&rdo;有不少旗民也夹岸而居。沿海还有不少亭台、古桥和寺庙,如望湖亭、望海楼、银锭桥等。银锭桥西北的广化寺是元代建的寺院,有和尚栖身。庆云楼、天香楼、望苏楼、会贤堂、集香居、清音茶社等环湖而建,集香居楼上有题联:&ldo;小楼春雨龙华寺,野水秋风虾菜亭。&rdo;情趣意境之,取之不尽。
张三、张策、罗瘿公三人漫步来到什刹海东岸,虽值冬日,更有一番景象。罗瘿公叹道:&ldo;这里名园荟萃,风景幽美,要是夏日风景更佳,元代书画家赵松雪吟道:&lso;轻燕受风迎落絮,游鱼吹浪动新荷。&rso;明代诗人于慎行赞美说:&lso;西城别苑胜瀛州,十里平湖静不流。岸糙离迷桥畔雨,宫槐隐映水边楼。&rso;清初的大词人纳兰性德曾住湖北岸。&rdo;
张三指着那些小摊对张策道:&ldo;你听听,这些小贩的叫卖可有意思了。&rdo;张策侧耳一听,果然有趣。卖萝卜的吆喝:&ldo;赛梨味!辣了换。&rdo;剃头的,不时拨动一只大钢镊子,其声嗡嗡,叫道:&ldo;唤头!&rdo;耍猴的敲一面大锣,哐哐作响。要耗子的吹一柄唢呐,其声凄婉。卖酸梅粉、桃脯、果子干、玫瑰枣的,专敲两只小铜碗。卖铁壶的用一铁棍敲打壶底,其声如鼓。磨剪刀的,以铜铁片连成五页,随走随振动,把号筒吹得呜呜作响。卖猪头肉的吆喝着:&ldo;炸面粉……肉!&rdo;卖各种糖块的小贩推一个小车,小车上有个方盘,内粘各种彩环。另有一个布袋,内盛棋子样儿的骰子。要买骰子的人每次抓四枚骰子,与方盘中的彩球相对,合则得彩。那小贩吆喝着:&ldo;抓彩来,得彩,好抓来,又好得,抱子加一彩!&rdo;
张策被这热闹的景象吸引了,他又看那粘扇面的臂挎小箱,边走边晃动小铁铃串儿,发出哗啷的声响。卖炭的则手摇大货郎鼓,其声嘣嘣。卖煤油、香油、酱油醋的敲一个大木梆子为号。卖豌豆糕的手里敲着一面小铜锣。跑旱船的锣鼓铙一齐敲,修脚上的手持两个小木板,说着快板书……
什刹海前海与后海之间,有一石桥横锁,桥面上的石板之间,镶嵌着一个个凿成银锭形的铁块,形成别致的图案,这就是有名的银锭桥。过了银锭桥,罗瘿公叫道:&ldo;烤肉季到了。&rdo;张三猛闻一股烤肉的飘香,但见有个精致的小楼出现在面前,上书&ldo;烤肉季&rdo;三个金黄大字。
三个人进了烤肉季,一个胖胖的人走了过来,叫道:&ldo;罗公子,你们几位呀?&rdo;罗瘿公道:&ldo;三位,季傻子,你要好好照应。&rdo;此人正是烤肉季老板季宗斌,这个铺子就是由他的父亲季彩德创办的。季彩德在咸丰年间从通县牛堡屯来此设摊烤肉,烤肉季由此而来。季彩德死后,其子季宗斌继承父业,由于他为人忠厚老实,人们叫他&ldo;季傻子&rdo;。
季宗斌一哈腰,憨笑道:&ldo;三位请上楼,有雅座,怎么,今日是罗公子请客了,我来亲自伺候你们。&rdo;
三个人上了二楼,拣一个雅座坐下。张三见那大圆桌上放着一口板沿大铁锅,锅沿有一个大铁圈,放着铁条炙子,铁圈留一火口,是投木柴用的,旁边放着松柴和柏木柴。一忽儿,季宗斌端着羊肉片和佐料上楼来,他笑着说:&ldo;这可是张家口一带黑头、团尾的&lso;西口&rso;绵羊,体重四十多斤呢,切的是&lso;上脑&rso;和&lso;后腿&rso;两个部位,可鲜嫩了!您几位来点什么酒?隔壁就是酒铺。&rdo;罗瘿公问张三和张策:&ldo;你们二位的意思呢?&rdo;张三道:&ldo;来三斤老白干就行。&rdo;张策点点头,道:&ldo;就听张三爷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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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季英雄三结义 赛诗会才子吟风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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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宗斌下楼,一会儿端上来几个砂酒壶和一盘热气腾腾的吊炉烧饼。&ldo;爷几个快趁热上烤吧,保证味正!&rdo;说着下楼忙乎去了。
三个人边烤边喝,罗瘿公道:&ldo;我最爱吃这烤肉,跟这里都混熟了。载沣王爷也喜欢吃烤肉,他经常点名要吃季傻子烤的肉,每次都是季傻子用小手推车,拉着烤肉的炙子、肉片、调料和木柴,前去应差。文人墨客来这里的更多了,这烤肉季的买卖十分热火。&rdo;
张策举杯道:&ldo;今日咱们幸会实是不易,算是患难之交。张三爷是北京有名的好汉,罗小弟也是有学问的人。你们若不嫌弃,咱们不如结拜为兄弟,以后如有需要照应的,尽管招呼一声。&rdo;张三、罗瘿公齐声称好。三个人举杯一饮,张三比张策大一岁,为大哥,张策为二哥,罗瘿公年纪尚轻,称为小弟。三个人谈天说地,说古论今,愈发投机。酒过三巡,张三对罗瘿公道:&ldo;小弟是有文章的人,不如猜个诗谜,谁不会就罚谁的酒。&rdo;张策、罗瘿公都称好。罗瘿公道:&ldo;让张三爷先猜,我先说一个。&lso;卢沟清绝霜晨住,步落月问倚阑柱。蓟门东直下金台,仰看楼台飞雨瀑。道陵前夕照苍茫,叠翠遥望居庸去。玉泉边上派西山,太液畔秋风紧处。&rso;打燕京八景。&rdo;
张三沉吟一会儿道:&lso;卢沟清绝霜晨住&rso;一句是&lso;卢沟晓月&rso;;&lso;蓟门东直下金台&rso;一句是&lso;蓟门类树&rso;和&lso;金台夕照&rso;;&lso;叠翠遥望居庸去&rso;一句是&lso;居庸叠翠;&lso;玉泉边一派西山&rso;一句是&lso;玉泉垂虹&rso;和&lso;西山晴雪&rso;;&lso;太液畔秋风紧处&rso;一句是指&lso;太液秋风&rso;和&lso;琼岛春荫&rso;。&rdo;
罗瘿公喜道:&ldo;蚕。&rdo;张三点点头。罗瘿公对张策道:&ldo;二哥,我该考你了。&rdo;张策笑笑:&ldo;你说吧。&rdo;&ldo;好奇怪,无根无叶无人栽,忽如一夜春风至,千树万树梨花开。&rdo;张策笑道:&ldo;丰年好大的雪!&rdo;罗瘿公道:&ldo;对了,你猜我吧。&rdo;张策道:&ldo;你这机灵鬼,诗谜吓不倒你,我给你变个花样。我说一种花,让你背出一段咏花诗。&rdo;罗瘿公道:&ldo;那也好,你说吧。&rdo;张策想了想:&ldo;牡丹。&rdo;罗瘿公不假思索便道:&ldo;刘灏有咏牡丹诗:&lso;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rso;。&rdo;&ldo;梅花。&rdo;南宋诗人陆游有&lso;梅花绝句&rso;;&lso;当年走马绵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rso;&ldo;张策又道:&ldo;ju花。&rdo;&ldo;宋代郑所南有&lso;寒ju&rso;诗:&lso;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rso;&ldo;莲花。&rdo;&ldo;唐代诗人王昌龄的&lso;采莲曲&rso;中有:&lso;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rso;&rdo;&ldo;兰花。&rdo;&ldo;宋代诗人苏辙有&lso;种兰&rso;诗:&lso;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根便密石秋芳早,丛倚修筠午荫凉。欲遗蘼芜共堂下,眼前长见楚词章。&rso;&rdo;&ldo;桃花。&rdo;&ldo;宋代诗人徐师川有诗:&lso;双飞燕子几时间,夹岸桃花蘸水开。春雨断桥人不渡,小舟撑出柳荫来。&rso;&rdo;&ldo;有季呢?&rdo;&ldo;宋代大诗人苏东坡有诗道:&lso;花落花开无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特丹最贵惟春晚,芍药虽繁只夏初。唯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rso;&rdo;&ldo;芍药。&rdo;&ldo;唐代大作家韩愈有诗说:&lso;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龙。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rso;&ldo;张策似乎有点言辞穷尽,想了想,又说:&ldo;杜鹃花。&rdo;罗瘿公喜滋滋吞进一块烤肉,又咬了一口吊炉饼,说道:&ldo;唐代诗人白居易在&lso;山石榴寄元九&rso;一诗中说:&lso;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此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rso;&rdo;&ldo;山茶。&rdo;&ldo;陆游吟诗道:&lso;东园三月雨兼风,桃李飘零雪地空。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经红。&rso;&rdo;&ldo;海棠花&rdo;。&ldo;陆游曾作&lso;海棠歌&rso;:&lso;我初入蜀鬓未霜,南充樊亭看海棠。当时已谓目未睹,岂知更有碧鸡坊。碧鸡海棠天下绝,枝枝似染猩猩血。蜀姬艳妆肯让人,花前顿觉无颜色。舟东下八千里,桃李真成奴仆尔。若使海棠根可移,扬州芍药应羞死。何从乞得不死方,更看千年未为足。&rso;&rdo;
张三在一旁叫道:&ldo;罗小弟真是才思敏捷,背答如流,我来考你一考。&rdo;罗瘿公笑笑:&ldo;兄弟奉陪。&rdo;张三道:&ldo;我说一个酒器名称,你来背两句古诗,如若北不出,罚你唱戏!&rdo;罗瘿公点点头:&ldo;好!&rdo;张三道:&ldo;杯,酒杯的杯。&rdo;罗瘿公道:&ldo;好,我都用李白诗。&lso;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rso;&ldo;樽。&rdo;&ldo;春风东来忽相过,金樽添酒生微波。&rdo;&ldo;壶。&rdo;&ldo;提壶莫辞贫,取酒会四邻。&lso;&rdo;&ldo;觞。&rdo;罗瘿公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慢慢站起来,将酒杯掷地道:&ldo;想不出,输了!&rdo;说完,颓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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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才子家宅论梨园 荣大臣吉祥闹霸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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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道:&ldo;我们罚罗小弟唱一段京戏。&rdo;张策随声附合。罗瘿公缓缓站起来,笑道:&ldo;我就来一段&lso;甘露寺&rso;,是三国时期乔玄公唱的,我让大家见笑了。&lso;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臣与主说从头;刘备本是靖王的后,汉帝玄孙一脉留。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他三弟翼德咸风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鞭打督邮他气冲牛头,虎牢关前战温侯;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他四弟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这一班武将哪个有?还有诸葛用计谋。你杀刘备不要紧,他弟兄闻知是怎肯罢休!若是兴兵来争斗,曹操坐把渔利收。我扭转回身奏太后:将计就计结鸾俦。&rdo;那唱声雄浑,激昂,在烤肉季楼内久久回荡。张三、张策听了不禁拍手叫好。张策道:&ldo;想不到罗小弟还有两下子,真是口正腔圆味正,今日我是开眼了。&rdo;张三对季宗斌道:&ldo;季老板,您再给我们上一锅荷叶粥吧!&rdo;季宗斌应声而去,一忽儿又端上荷叶粥。张三赞道:&ldo;时至冬日,季家的荷叶还保存得如此鲜嫩,想必是有祖传秘方。&rdo;季宗斌笑道:&ldo;只可意会,不可言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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