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滋味难辨,无论是殿试之时与皇太孙殿下交谈的唐掌事,还是此刻身着公服对他发号施令的唐瑛,似乎都有些陌生。官场生涯已经让她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也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身上已经积威甚重,话里都带着让人不可违逆的强势。
唐瑛骑马在前引路,唐枫与老管家依旧坐马车,等到马车停下,他们下来之后才发现他们来到了大理寺。
唐枫下车,看到大理寺的牌匾,满是迷惑:&ldo;小堂妹,来大理寺做什么?&rdo;
&ldo;京兆府尹刘洪林是个老奸巨滑的,听说凶手是我堂兄,可能是怕得罪我,便把唐松移交到了大理寺。&rdo;
&ldo;你知道了?&rdo;
&ldo;不然你跑来找我做什么?&rdo;唐瑛斜睨了他一眼:&ldo;你这副样子也不像是上门作客向我报喜的吧?&rdo;露出一点笑意:&ldo;恭喜堂兄高中。&rdo;
&ldo;多谢。&rdo;
换个时间地点,唐枫大约都能高高兴兴接受唐瑛的祝贺,但此情此景,他除了疯狂痛骂唐松没脑子,还难掩对这个二傻子的担心,再多的喜悦之情也被冲淡了:&ldo;堂妹能见到唐松?&rdo;
唐瑛:&ldo;你说呢?&rdo;
她率先踏进大理寺,沿途官员见到有向她行礼的,有问好的,看起来倒是很风光,最神奇的是进了大理寺居然还有人专门奉茶水点心,倒是威风的紧。
唐枫心里跟猫抓似的,就想尽快见到唐松。
但唐瑛自进了大理寺便气定神闲,无论是走路还是落座喝茶,都透着一股悠闲之意。
片刻之后,从外面进来一名年轻俊美的官员,笑的促狭:&ldo;唐掌事大驾光临,大理寺蓬壁生辉啊。&rdo;
这是取笑他前些日子追求无果,还让唐瑛亲自送客之事。
唐瑛能屈能伸,起身向他拱手致歉:&ldo;这不是之前没有想到,还有求到小经大人身上的一天嘛。不知小经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好让我能见堂兄一面?&rdo;
刘洪林何等奸滑,更何况死者与嫌犯都是有背景的,单纯拎出来哪个都惹不起,索性赶紧把这个案子扔出去,自有大理寺的人伤脑筋。
经沣:&ldo;过几日留芳园有场花会,不知道在下能否有幸邀请掌事大人同行?&rdo;
&ldo;成交。&rdo;唐瑛悻悻补了一句:&ldo;小经大人这可是趁人之危啊。&rdo;
经沣眨眨眼睛:&ldo;经某行事,向来只注重结果,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满意就好。&rdo;
无论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能约到女孩儿一同去看花,才是最终目地。
唐枫听不大懂他们的话,但总觉得大理寺这位大人在威胁唐妹,不安的喊了一声:&ldo;堂妹‐‐&rdo;他心里也觉得难堪又无力:&ldo;如果勉强就算了,唐松整天闯祸,来到京里也不知收敛,就让他……就让他这次在牢里吃点苦头长个记性。&rdo;
他是唐家的男儿,母亲总说男儿要顶天立地,可是当真正发生了变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都没有能力保护家人,还得靠小堂妹。
&ldo;总要弄弄清楚的,你别胡思乱想。&rdo;她笑道:&ldo;何况小经大人是正经君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会做出过份之举的,唐兄放心。&rdo;
经沣十分挫败:&ldo;唐掌事怎不把我供到桌上去?经某可不会因为你几句好话就放弃……&rdo;夸他是正人君子,先给他戴上道德的重枷,然后拒绝起来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真是特别有意思,不少人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肯得罪小人,不就是因为后者太过难缠吗?
他有感而发:&ldo;比起做个道德君子,在唐掌事这里,我还是宁愿做个小人。&rdo;
做小人,就可以不择手段,也不怕陷入被道德指责的窘境。
唐瑛:&ldo;……&rdo;
经沣亲自带人去大理寺的牢房里探望关押的唐松。
唐松没想到能在牢房里见到唐瑛与唐枫,迎上唐枫谴责的目光,以及严厉的颇得其母唐三夫人指责的询问:&ldo;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对人动手了?&rdo;他羞愧的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ldo;……那人在调戏酒楼买唱的女子,我瞧不过眼,就跟他争论了几句,并没有动手,可是他自己倒在地上,然后死了。这事真不赖我。&rdo;他哪里知道有些人还真能气死啊。
气性这么大,跑外面做什么?
经沣小声提醒:&ldo;死了的可是张文华的亲侄子。&rdo;
&ldo;小经大人好像很幸灾乐祸啊?&rdo;
&ldo;哪里哪里,我只是有点担心,唐掌事好像惹上了麻烦事。&rdo;
礼部尚书张文华自从向南齐帝引荐了道士入宫,让皇帝彻底迷上了清修炼丹,就得了圣宠,时常在御前行走,因经淮在朝中从不轻易与人争执,剩下的便是右相翁闲鹤。
翁闲鹤锐意进取,年纪虽然大了但有一腔宏图未展,以前极度瞧不起到处和稀泥的经淮,但自从张文华爬上来之后,他就更为讨厌这位晋献妖道迷惑帝王的臣子。
佞臣当道。
而张文华,显然就是他口里的&ldo;佞臣&rdo;。
左相经淮到处和稀泥,却是多年被翁闲鹤逮着机会便开嘲讽,更是乐于见张文华与翁闲鹤较劲,正好免费观赏一出瓦子戏,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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