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皇后始终仅点点头,并不说一句话。溥仪在殿里也不坐下,只是侧站在一边既没言语,也不答礼。
&ldo;皇后主子,永和宫的首领太监来给主子贺寿!&rdo;奏事处的太监,跪在门口启奏。
婉容一点头,奏事处的太监忙传:&ldo;进殿!&rdo;永和宫的首领太监到了殿内磕头,跟随来的小太监则在殿外磕头。这是祝寿的最后一拨。
孙耀庭叩拜完,早就与另外一个伺候婉容的太监徐寿先侍立一边,随时准备听喝儿。
婉容并不吝悭,早在寿日前几天,她就吩咐赏给各殿太监每人一份&ldo;尺头&rdo;。那是卷着的一尺半多宽的一块布,可以做大褂和其他衣裳。如是夏天,一般赏&ldo;罗&rdo;,秋天赏春绸,冬天则赏一件单衣。几个太监悄悄议论说:
&ldo;如果再晚几天过生日,到了冬天,赏件衣裳那多省事呀,省得再去做喽。&rdo;
&ldo;你尽说这些没用的话,皇后主子的寿日哪儿能由着咱们哪!&rdo;
这次朝贺,连端康主子、荣惠皇贵太妃、敬懿皇贵太妃等各宫的太监纷纷前来叩拜。一拨接着一拨,整整热闹了一天。
晚膳,仍是溥仪和皇后婉容一起吃。两张八仙桌拼在一处,二人在桌子两侧相对而坐。照例先上来一个太监,端上了漱口水,又一个太监端上了洗脸水,两位主子洗漱完毕,孙耀庭这才一声:&ldo;传膳!&rdo;
转眼间,二十多道菜一个一个地端上了桌。按规矩,膳房的太监不能进屋,只提着食盒子到门口,由婉容宫内的太监接过食盒,传到殿内,再由孙耀庭监督摆桌。他站在桌边,一边指点着小太监上菜,一边照应着溥仪和婉容两位主子。
晚膳后,溥仪带着随身太监回了殿。婉容这一天的祝寿庆贺才告结束。
千秋节那天,始终有一名未露面的&ldo;主角&rdo;,同时在另一处&ldo;萨满房&rdo;盘腿打坐,不停地念着保佑皇后的&ldo;咒语&rdo;,她就是婉容的&ldo;替僧&rdo;。这件异常有趣的事,鲜为人知‐‐不仅溥仪有替僧,婉容也有。这是源于宫内多年沿袭下来的规矩。
起初,孙耀庭以为皇后的替僧既使不漂亮,至少也说得过去,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婉容的替僧,只是祭祀房一名不起眼的&ldo;萨满&rdo;太太(注:满语,意为从事祭拜活动的巫师。)。
&ldo;寿呵,麻利儿跟我去坤宁宫。&rdo;寿日过了没几天,孙耀庭正闲着没事,婉容唤他随行。
他慢悠悠地随在婉容身后,走入了坤宁宫。
在明代,这里原是皇后就寝之所,清朝则作为了祭祀的地方,中间四间房用来祭神,东三间是大婚的洞房。刚进宫,就闻见了一股扑鼻的肉香味,他仔细一寻摸,原来这是坤宁宫中路那间房子里飘出的。东边是喜房,也就是他瞧皇上大婚的地方。再往西,还有两间房,是专为祭祀用的,平时不让一般人近前,他也从没来过这里。
&ldo;皇后主子,您来啦?……&rdo;
正往前行走,一个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岁、挺不起眼的老实巴交的老太太走上前,向婉容请安。
&ldo;今儿个,不是祭日嘛?&rdo;婉容很随便地说了一句,又继续向西边房子走去。
那位老太太紧紧跟随在他们后边。这时,他才记起,今天是&ldo;祭日&rdo;。那个老太太就是婉容的&ldo;替僧&rdo;。当时,孙耀庭还不解地琢磨,皇后的&ldo;替僧&rdo;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普通老太太呢?
尔后,在与其他老太监闲聊天时,他才得知,皇后的&ldo;替僧&rdo;一般都找年岁稍大些的妇人担任,还必须是祭祀的内行,否则无法指导她的宗教仪式,年老自然沉稳点儿,也有利于对皇后的熏陶。
&ldo;替僧&rdo;陪着婉容走进了屋里。婉容稍稍作了梳理后,十分郑重地对着罩着布帘的墙壁默默地站立着。见势,替僧老太太忙拉开了墙上的布帘子。墙上画着工笔彩绘的两位满族打扮的老人‐‐&ldo;王爹&rdo;和&ldo;王妈&rdo;。
据传说,这是努尔哈赤前辈的生身父、母。而努尔哈赤则是他们抱养的孩子的后代。很早以前,长白山有一条河,两个姑娘在里面洗澡,突然不知什么地方飞来了一只大鸟,它嘴里叼的一颗红果子落到了水中,一个姑娘捡起吃下了肚,没想到,由此便怀上了孕。那个姑娘生下孩子后,无法养活,只好用薄布包裹好扔在了河边。第二天清早,卖豆腐的老头和老太太到河边去挑水,一看成千上万的乌鸦围绕着一个包裹在盘旋、怪叫不停,两位老人轰开了乌鸦,见到一个包裹扔弃在那里,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男婴。两位老人把这个男婴抱回了家中,含辛茹苦,终于将这个婴儿抚育成人,这就是后来威震天下而统一了中国的努尔哈赤的先人。
孙耀庭站在一旁,眼瞧着婉容向&ldo;王爹&rdo;和&ldo;王妈&rdo;的画象,以及壁上的&ldo;子孙袋&rdo;拈了三柱香,然后又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走出了屋,他这才注意到坤宁宫的东北角,有一条长桌,三口巨锅,用来烹煮祭肉。院中有一根长杆竖在地当中,俗称&ldo;祖宗杆子&rdo;,每逢祭天时&ldo;跳神&rdo;就在这下面。可以清楚地看得到,那根杆子上用锁子骨头绑着大块大块的新鲜猪肉,血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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