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吐出鱼肚白,一轮红日冉冉而升,张三和乔装的王金亭上路了,王媛文送了一程又一程,依依而别。
走了五日,路上平安无事,第六日,张三保护着王金亭来到了天津。张三还是头一回来天津,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也不亚于北京。只是天津跟北京的风格不同,北京是五朝之都,宫殿王府,红墙绿瓦,古木参天,楼阁迭出,而天津民房简陋,小巷歪斜,只有租界洋房高耸;天津是北方重要商埠,海河边杂摊林立,吆喝声不绝于耳。
张三和王金亭走一上座桥头,望着滔滔的海河水,那海河水被阳光照着,泛出鱼鳞般的光采,一条条停泊在岸边的渔船,东摇西荡。那些渔夫有的扎堆聊天,有的忙着修补渔网,还有的渔船冒出袅袅饮烟,传出婴儿的啼哭。张三知道天津是武林英雄藏龙卧虎、虎踞龙盘之地,不乏武林豪杰,诸如韩慕侠、张占魁、李存义、霍元甲等人,都是一流武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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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飞针王金亭佯死 报不平霍元甲退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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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到强子河边的海光寺附近,寻思找一个小旅馆歇息。只见寺内有一家工厂,厂门口有个五十多岁的小贩正挎着篮子,叫卖花生。这时,围上来五个精壮汉子要买花生。小贩给他们秤了花生,那伙人一起哄把篮子里的花生都抢光了。小贩急道:&ldo;我家有八十岁的老母,还有老婆孩子,全靠我卖花生糊口,你们给我抢了,叫我一家子喝西北风吗?&rdo;那伙人睬也不睬他,跑进工厂躲了起来。小贩走到厂门口要找人要钱,门房连打带骂把他轰了出来,小贩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有个壮汉路过这里,他上前把小贩扶起来,问道:&ldo;你哭什么?&rdo;小贩一五一十把经过情形诉说了一遍。壮汉一听,顿时怒气冲天,对小贩说:&ldo;走,跟我去要钱!&rdo;小贩不敢去,畏缩着躲到后面。壮汉道:&ldo;不用怕,有我呢,他们不给钱,你就骂街,骂出事来我一个人顶着。&rdo;
小贩这才壮起胆子,又走到工厂门口要钱,门房照旧不理,小贩就看开嗓门骂起街来。门房火了,大声喊道:&ldo;你这个小子胆子可不小,竟敢骂人,来人哪,快来打这穷小子!&rdo;话音未落,&ldo;哗啦&rdo;一声,从里面冲出十来个彪形大汉,都是护厂队的人。小贩一看情形不妙,扭头就跑。壮汉抢先一步,拦住众人说理。那些人不理睬他,直奔小贩。壮汉出手极快,一伸手就撂倒了三个人,于是众人把壮汉团团围住,你一拳,我一脚,向壮汉袭击。壮汉步法灵活,东躲西闪,边打边退,退到强子河边,这样一来他不再是四面受敌,形成了三面应敌的阵势,以利反击。
张三见壮汉是个行家,暗暗称赞,只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拳法。壮汉精神抖擞,越战越勇,使出了看家本领,只见他指东打西,左晃右旋,一眨眼功夫,那伙人又趴下三四个。这时,有人回厂里叫来不少人,都拿着洋枪。原来这是洋人办的一家民工厂。壮汉一见立即脱下衣服当武器,施展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六尺来长的枪筒子,被衣服卷着就脱手。壮汉打着打着,把所有的枪筒子都夺下来,统统扔进河里。这帮家伙看得傻了眼,站着不敢动手了。有人把管理的叫了出来,管事的摘下眼镜一瞧,对那帮人一瞪眼:&ldo;你们胡闹什么!你们不认识吗?这位就是小南河的霍四爷‐‐霍元甲!快干活去吧!&rdo;
张三听管事的说出&ldo;霍元甲&rdo;三个字,仔细地打量那个壮汉,壮汉身材魁梧,虎背熊腰,面庞端庄英武,内里穿着件疙瘩绊对襟黑衣紧身练武装,腿上罩着一条蓝斜纹布灯笼裤,足蹬一双薄底踢死牛双鼻鞋,目光霍霍。
此人正是霍元甲,他是迷踪拳大师,天津静海县人,他自小因体弱,父亲霍恩第不让他学艺;霍元甲天性爱武,偷看父兄练武,获得家传迷踪艺,并益以内功,旁参各派,功夫已臻化境。他今年已三十六岁,在天津办药栈,收有弟子陈真、刘振声等人。霍元甲不仅以武功人品闻名全国,而且力挫俄国力士、西人奥比音及东瀛武术,更是遐迩九洲。
当下,霍元甲把事情的经过叙了一遍,义正辞严地要求工厂护厂队向小贩赔钱,管事的一一照办,小贩谢过霍元甲,高高兴兴地走了。
霍元甲正要离去,却被张三叫住。张三道:&ldo;霍四爷留步。&rdo;霍元甲回头一瞧,是一个商人和一个高挑汉子,问道:&ldo;有什么事吗?&rdo;张三问道:&ldo;我向霍四爷打听一个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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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武馆霍四爷慨政 清真寺单刀李掩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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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道:&ldo;&lso;单刀李&rso;李存义。&rdo;霍元甲一怔,问道:&ldo;你怎么认得他?&rdo;张三笑道:&ldo;了是我的朋友。&rdo;霍元甲问:&ldo;那你是何人?&rdo;张三道:&ldo;&lso;醉鬼&rso;张三。&rdo;&ldo;噢,原来是北京的张三爷到了。&rdo;霍元甲眼睛一亮。&ldo;快请到药栈坐。&rdo;说着拉起张三的手,张三急忙把王金亭介绍给霍元甲。霍元甲带着他们来到城南的药栈。药栈门额上书&ldo;以药会友&rdo;四个镏金大字,两旁有副对联,左联是:津门大侠绝技报国;右联是:霍公元甲以药会友。
药栈里的人一听说北京的&lso;醉鬼&rso;张三到了,纷纷涌出门外迎接,拱手施礼。霍元甲的大弟子陈真身穿夹袍和天青哈喇马褂,一脸勃勃英武之气,他拱手对张三道:&ldo;张三爷来津门,兄弟高兴之极,望在津门小住,授予我们一些绝技。&rdo;张三笑道:&ldo;霍四爷声震海内,我张三岂敢,岂敢!&rdo;张三为了王金亭的安全,又省却许多麻烦,因而未向众人透露王金亭的钦差身份,只说是个富商,因此人们对王金亭也未多加留意。
霍元甲满脸笑容,把张三、王金亭让进客厅,只见白漆的天花板,棕紫色的护墙板,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画面上,远山如黛,孤雁翩飞,黄芦茂密,小船依依。室内陈设古色古香。一张油漆铮亮的八仙桌,上摆山石盆景,文房四宝;两把太师椅,铺着红毡;屋正中摆着一张桃心花木小圆桌,四周有几张小巧玲珑的紫檀木圆凳;屋角有个硬木花架,上面栽着一盆苍翠欲滴的天冬糙。
霍元甲见众人坐定后,说道:&ldo;张三爷来天津有何贵干?&rdo;张三道:&ldo;我与这位王先生借道天津,到浙江绍兴去做一桩绍兴酒的买卖。&rdo;霍元甲呵呵笑道:&ldo;张三爷一向保镖护院,如今也做起买卖来了,真是同路不曾识啊!&rdo;张三笑道:&ldo;无非是养家糊口,聊以生计罢了。&rdo;
谈及国情,几人都摇头叹息。霍元甲慨然道:&ldo;庚子赔款之事,国力大弱,洋人更加有恃无恐,朝延加了不少苛捐杂税,地方官吏借此敲诈勒索,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国门鼎沸。&rdo;张三道:&ldo;可惜义和团遭到镇压,那么一股爱国之师也难逃慈禧老贼的魔爪。&rdo;谈及义和团,张三又想到李存义,于是又向霍元甲打听李存义的消息。
霍元甲道:&ldo;李存义如今在保定开了一个万通镖局,前几日他有个徒弟在天津一家回民肉铺买肉,因为秤杆上高低的小事,与卖肉的争吵起来。那徒弟仗着自己有武艺,抢了人家的秤杆。你想想,没有了秤杆,人家还怎样做买卖,江湖上有句术语,这叫&lso;踢摊子&rso;。肉铺主人一看找荐儿的来了,在屋里再也坐不住了,站出来说:&lso;喂,朋友,你仗侍什么这么横儿?&rso;李存义那徒弟说:&lso;全凭单刀李三字吃饭。&rso;说罢,摔下秤杆,扬长而去。人家回民是最讲团结的,不轻易招惹是非,这次逼得人家告诉了他们清真寺的教长阿訇。这阿訇一听是李存义的人存心找茬,也不甘心示弱,马上派人到保定万通镖局,给李存义送去请贴,约他今日中午到清真寺赴宴。&rdo;张三一拍大腿:&ldo;好,今日可以在清真寺会到李存义了。&rdo;
这时,陈真走了进来,对霍元甲说:&ldo;师父,酒宴已准备好了。&rdo;霍元甲对张三和王金亭道:&ldo;我今日中午给你们洗尘,正值青黄不接的时,蔬菜欠缺,准备了一点对虾、海参,你们品尝一下。&rdo;
吃完饭,霍元甲陪张三、王金亭来到那个清真寺。到了门口,只见两边回民雁阵排开,凛凛然,宛如铁塔,李存义还没有来。人们眼巴巴望着正南的马路。
一忽儿,马路上尘土飞扬,三匹火炭般的枣红马飞驰而来。马蹄下卷着旋风。前头那匹马上坐着李存义,后面那匹马上坐着一人,年逾花甲,脸色红润泛光,一缕美丽浓密的长髯,潇潇洒洒,迎风拂动,显得骨气雄健,正气浩然。最后面那匹马上驮着一个黑脸少年,生得眉宽额广,一双明眸闪闪如电。
&ldo;郭云深大师!&rdo;霍元甲脱口而出,迎了上去。李存义后面那位骑马人正是形意拳大师郭云深。郭云深是直隶深州马庄人,是李洛能的高足,形意门之杰,他首赞阐明明劲、暗劲、化劲三种练法,功夫精纯,有&ldo;半步崩拳打遍天下&rdo;之称。
李存义、郭云深也认出了霍元甲,他们一齐滚鞍下马,李存义道:&ldo;元甲也来凑热闹?&rdo;霍元甲一指远远在树下观望的张三:&ldo;你看谁来了?&rdo;李存义惊喜寺奔过去,一把拉住张三的手说:&ldo;哎呀,张三爷,你怎么来了?&rdo;张三仔细打量了李存义,说道:&ldo;一别三年,你胖了许多,怎么?今日来赴鸿门宴?&rdo;李存义笑道:&ldo;以武会友嘛,我的徒弟惹了祸,师父还不得兜着?&rdo;张三又把王金亭介绍给他,李存义与他道了寒暄。
郭云深对霍元甲道:&ldo;我听说清真寺的阿訇请存义赴宴,恐怕他有个闪失,都是同乡人,我又是长辈,不能不管,因此也赶来了。&rdo;这时,张三、李存义、王金亭也走了过来。李存义指着张三对郭云深道:&ldo;郭先生,这就是我的好友&lso;醉鬼&rso;张三爷,他路过此地,了赶来凑个热闹。&rdo;郭云深朝张三一拱手:&ldo;张三爷,中国的奇术家,郭云深耳闻已久!&rdo;
这时,后面那个少年把三匹马拴在一棵槐树上,也走了过来。郭云深指着那少年对众人道:&ldo;这是我新收的一个徒弟,叫王芗斋。&rdo;霍元甲道:&ldo;郭老先生年过花甲还收徒,真是一腔热血,献身于武术事业,可敬可钦!&rdo;郭云深道:&ldo;这后生功底极好,以后必能成大气侯。他聪颖好学,是深州魏家村人,又是同乡,他主动热诚求艺,我岂有不收之理?&rdo;李存义也道:&ldo;我教过他几招,发现他心领神会,一学就会,真是奇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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