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们到黄色的蔷薇花那儿坐坐好吗?&rdo;他说。
&ldo;你爱黄蔷薇?&rdo;
&ldo;是的。&rdo;说着他从外衣口袋里取出一朵枯干的黄蔷薇,问道:&ldo;认得吗?&rdo;
&ldo;如果我没有认错,它曾经被你摔死在秦家花园里。&rdo;
&ldo;所以我现在把它永远埋葬在心胸上。&rdo;
&ldo;多余!&rdo;我笑着说,边又抢先跑去了。
这儿的黄蔷薇开得分外好,而且也最多;一大片嫩黄色的,迎风送来一阵阵淡淡的香。我们依傍着坐在一块石头上,后面有棵大树,前面有一列矮树,叶子又率又亮,围着我们像堵短墙。
&ldo;你刚才说我多余是不是?&rdo;
&ldo;难道你不是?&rdo;
&ldo;好,那么交还你,洗衣服的陈嫂永远不知道注意人家口袋里的废物。&rdo;他把那已成黑褐色的花干交给我。
&ldo;你到底也得说出实情。&rdo;我接住,把它撕个粉碎扔掉了。
他伸手采下一朵新鲜的黄蔷薇给我,我说我不要,他也把来撕个粉碎扔到老远去。
&ldo;残忍!&rdo;我说。
&ldo;难道你不是?&rdo;
&ldo;这朵枯干的蔷薇是我的!&rdo;
&ldo;这朵新鲜的蔷薇是我的!&rdo;
我笑了,他也笑了。
我伸手摘下一片矮树上的叶子,他也摘下一片;我把它撕得粉碎扔在地面上,他也把它撕得粉碎扔下去;一片又一片,一叶又一叶。大树在头顶上沙沙地响,四周围幻成美丽的金黄色,老天爷已撒下漫天的魔咒。
&ldo;残忍!&rdo;他说。
&ldo;难道你不是?&rdo;
&ldo;住手!&rdo;
&ldo;你先停住。&rdo;
他果然止住了,但从地上抓起一大把碎叶,缓缓地向我手上撒下来;我感到他的修长的手的温热,从轻触着我的手心的碎片传了来。我们的头一分分地向前俯,膝盖一分分地向里移;最后的一角碎叶落下地,他的额角抵着我的额角,膝盖触上我的膝盖。接着,他的左手握住我的右手,再把捉住我的左手的右手合了上去。
&ldo;唱一支歌儿给我听。&rdo;他轻声说。
&ldo;不,我‐‐我不想伺候你。&rdo;
&ldo;那么让我伺候你。嗯?&rdo;
他低低地唱起一支歌,那著名的《我如何能够离开你》。他把歌词念得非常的清晰,一句一句的颤动我的心;我闭上了眼,心中涌起前此未曾经历过的无比的喜悦。
四
更新时间:2013-04-2423:31:23字数:20060
从此,我们灵犀相通地寻找相见的机会,我们从来不预先约定下一次的会面;也许,为的是有些羞涩,或是,要一切发生得更自然。每当我们有过&ldo;偶然&rdo;聚在一起的散步,不管是半个钟头或者一个钟头,便心满意足地分开了。第二天,我会想起什么时候他要到信箱处取信,他会记得我什么时候要上图书馆;就在这些地方我们又碰面了,像两股小水流,愉快地流聚在一起。渐渐的,他到信箱处徘徊的次数更多了;而我呢,也似乎和图书馆的大门结了不解缘。进一步,我们在一起共享简单的午膳,拣拾着每一刻的休息时间和每一小时的控课。再到了筹划共度整个的下午,或是整个的假日了。
这一个星期日的午后,水越领我到了郊外。我听得那琮琮铮铮的泉声,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了。透明的水帘从悬岩上面挂下来,激起银白色的水花,平流过无数白色的卵石。成群的黑色小鱼在水中游,世上没有比它们更加自由自在的;但是,小鱼是不是这么想?我也不想变成鱼。我跪在水旁,影子照在水面上。背后有古树,枝叶茂密的遮住开始为虐的阳光,水面上望到的天空,是摇移不定、斑斑点点的。我的手能及的地方,有一方突起的石块,水流越过向下倾泻成一片晶莹的小瀑布。我想象自己是一个高大无比的巨人,左手在对面山峰上拔起一棵松树,右手在天空中捉得一朵白云。白云像堆积的肥皂沫,我笑了;伸手到水里,轻轻地划划,想冲去那&ldo;肥皂沫&rdo;。如果我真是个巨人,这小水流将无法容纳我的一个大拇指,更无缘欣赏这片小瀑布。小瀑布安静地流,什么也不理会的样子;用食指向它一戳,冰凉的水分成两半,拿开指头一切又恢复常态。如果我只有蚂蚁般大小,眼前的瀑布岂不比尼亚加拉的还有雄伟?我又笑了,因为我看见面前正有好些黑蚂蚁,在小土堆上面跑,和闹市里的人们同样的忙碌和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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