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桂妈妈一听,见不是起了什么龌蹉,便安安生生站在角落,只添茶倒水,听主人叙话不提。
问题既然点出来了,事情再要讨论,就免不了对着前路上的石头苦恼,徐善然并不着急,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只等两个人都有些讨论不下去的时候,才说:&ldo;佛祖跟前的布施自然不少,平日里的大户人家的施粥我们也是时时跟的。&rdo;
这话其实还稍嫌谦虚了些,国公之上只能封王,一个朝代里头能被封为异性王的,哪怕包含了死后追封,都是屈指可数。平日里,佛祖跟前的布施不说,那些施粥济灾,其实都多由朝廷下旨,继而勋贵并大臣牵头举办,其中勋贵之中,便是国公侯爵府牵头。
这话说的正是现下的情况,何氏云氏都微微点头。
徐善然又说:&ldo;再接下去还能做的,也无非借些名目在佣户中减些租子,往善堂发些衣食。但租子减一年减三年就好,只是一次的功夫;善堂也不可能日日发着衣物与粮食,这些都不算长久,母亲如果想长期做些事情,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又有个行得通的法子。&rdo;
这话有些超出一个七岁孩子会说的了。云氏不禁问:&ldo;那善姐儿有什么想法?&rdo;
&ldo;母亲昨儿不是有些头晕?想用和真堂的丸子压压,包里却没有带着,到底想着山路不易走便罢了,依女儿说,再有这事,不如发给那些外头的人做,跑腿银子并封赏厚些就是了。&rdo;
&ldo;这……&rdo;何氏有些迟疑,觉得这并不能算布施。
倒是云氏,心里一盘算,颇觉可行:&ldo;只怕做不大。&rdo;
&ldo;太大了御史台又有得忙了。&rdo;徐善然笑道。
云氏又说:&ldo;到底招眼了些。&rdo;
&ldo;他们倒觉得这才是国公府应该做的。&rdo;徐善然说。
云氏不由笑起来,一时都忘了面前的女孩只有七岁:&ldo;怎地保证确实能布施到需要帮助的人?&rdo;
&ldo;鳏寡孤独废疾者,优先择之。&rdo;
&ldo;浮上几许?&rdo;
&ldo;市价银子浮上三成便够了。&rdo;
&ldo;有些少吧?&rdo;何氏不由说。
这回不用徐善然开口,云氏就笑道:&ldo;姑奶奶,这是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了。&rdo;顿了下,她又不禁道,&ldo;善姐儿怎的知晓这么多?&rdo;
这句话在前两天间,何氏已经问过一次了,徐善然就和上一次一样,目光直视云氏,坦然说:&ldo;醒来就懂了,许是昏睡时间菩萨教的。&rdo;
听见这话,云氏不由念了一声&ldo;阿弥陀佛&rdo;,说:&ldo;这是因祸得福了!&rdo;
何氏苦道:&ldo;哎,我也不求什么福气,只希望别再出现这次的事了,这冤家真是连我的命都要拿去了。&rdo;
云氏少不得连声安慰几句,又说:&ldo;事情便这样定下,姑奶奶还要找个妥当人处理才好。&rdo;
何氏微微点头,正想和桂妈妈商量下,不妨听徐善然说:&ldo;依我看,不如先就用哥哥并绿鹦和欢喜统共了解,先拿出个章程来?&rdo;
何氏与云氏俱是一愣,何氏问:&ldo;什么哥哥?&rdo;
徐善然是:&ldo;是成林哥哥,今儿成林哥哥依爹爹的命过来看看母亲并我,还从魏真人那里请了枝梅花回来,说是一路上都没有撤过手,女儿有些感动。&rdo;
徐佩东认了义子之后没有立时当作一件事了结,曾经也是亲自带了任成林一段时间,只是徐佩东是个典型的文人,任成林要好不好,实在不是一个读书料子,因而徐佩东在后来才慢慢撩开手。
何氏这才有了些恍然地&ldo;哦&rdo;一声,说:&ldo;是成林啊,他过来了,那待会让他进来说说话吧。&rdo;
云氏在一旁端茶喝了一口。国公府的家事她到底不好插口,但一席话听下来也不由觉得自家姑奶奶实在是个腼腆性子,好在亲家家里规矩,没那么多糟心事要处理。
何况再一说,这母亲弱了,女儿强些也是常理……她细细一思量,便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说话间,自有丫头出去,领了任成林进来。
任成林虽说跟过徐佩东一段时间,但确实绝少步及内院,要说见到何氏,除了最初认义父的时候之外,就是跟着义父的时候偶然简单义母几面,平时别说说话了,就是认认真真的拜见都少。
这一回被丫头领着进了室内,他不由鼻尖有点冒汗,动作微微僵硬的拜下,又对一旁的云氏同样行了晚辈礼。
何氏让桂妈妈扶起任成林,执着对方的手上下看了看,先微微笑着说了句&ldo;好孩子&rdo;,又皱起眉头:&ldo;怎的衣服短了这么些?&rdo;
任成林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徐善然在一旁笑道:&ldo;娘亲你不知道,哥哥一路上赶着路,那路全是坑坑洼洼泥泞满地的,自不去穿好衣裳了,反正又没人看着。&rdo;
何氏就笑着松了手:&ldo;一件衣衫而已,脏了坏了再做就是,值当什么呢,孩子也别太拘束了,回头我就让人给你裁两身衣裳送去。&rdo;
任成林微红着脸说:&ldo;谢谢义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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