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众人推杯换盏,再行酒令。期间有一位名叫小糙的歌姬抱了琵琶进来奏曲侑酒,立即引来七郎的关注,小糙弹奏期间,他的目光便锁定在她身上,未尝移开过。小糙转侧间偶然见到他,亦面露异色,似乎两人是认得的。
小糙一曲奏罢,七郎索性召她至自己身边,两人低声细语,小糙说至动情处不禁垂泪,而七郎立即引袖为她点拭,凝视着她,目意温柔,竟似把周围人等全当透明了。
后来李玮抽到一签:&ldo;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与女子多语者十分。&rdo;我甫念出辞,厅中便爆发出一阵笑声,众人都把满含戏谑之意的目光投向了七郎。
七郎亦不辩解,一手揽过面前斟满的酒盏,仰首一口饮尽。男宾们笑而道好,嘉庆子却出来传了公主的指示:&ldo;好色不是好事,只饮酒还不够,当罚。&rdo;
事不关己的人自然纷纷附和,而七郎也慡快答应,直接对我说道:&ldo;该如何处罚,但请录事明言。&rdo;
我微笑道:&ldo;适才崔子西唱了首曲子,郎君不如随我奏的曲调即兴填词,也唱一阕助兴罢。&rdo;
七郎应承,我便又举玉笛,开始吹奏一阕《鹧鸪天》。七郎凝神听曲子,我刚奏完一叠,他已胸有成竹,随着我重复的曲调清声唱道:&ldo;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rdo;
第十一章离恨
(由:2648字)
听了此曲,公主悚然动容,在众人交口称赞七郎才情时,她悄悄起身,轻轻款款地走至珠帘后,略略褰帘,看了看那位淡然把酒的俊秀书生。
重新入座后,她把我唤来,低声问我七郎身份,我把所知的告诉她,即七郎自己所说的那廖寥数语。公主听后摆首,道:&ldo;所谓出身寒微,不过是此人自谦之词。能写出&lso;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rso;,必公卿家子无疑。&rdo;
我细品此句,亦赞同公主观点。于楼台水榭上看乐舞翩翩,通宵达旦,直到月沉星隐,其间歌姬引扇轻歌,划出温柔清风,长夜迢迢,最后美人唱得乏力,气息微微,竟连那薄如蝉翼的桃花扇也舞不动了……这便是晏殊所指的富贵气象罢。若七郎真是贫家子,焉能有此经历?
&ldo;而且,他文思妙敏,是真才子。&rdo;公主叹道,&ldo;公卿子弟中,整日整夜地看美女歌舞的酒囊饭袋也挺多的,可他们就写不出这样的佳句。&rdo;
此后我们在小苹的琵琶声中继续行令,把酒言欢,不觉已至中夜,欧阳修听到户外更漏声,忽然惊觉站起,向众人告辞,说明晨还要上早朝,现在必须回家了。
李玮当即起身挽留,其余男宾也纷纷上前拉他坐下,说难得有缘相聚,今日还是尽兴才好。欧阳修颇犹豫,最后公主让嘉庆子传话道:&ldo;园子中客房倒还有几间干净的,内翰但请多饮几杯,晚了就去客房歇息,一会儿都尉遣人去内翰家中取来公服朝笏,明日内翰直接从这里去上朝也是一样的。&rdo;
李玮马上唤来两位小黄门,让他们去欧阳修家中取公服朝笏。小黄门伶例地答应,迅速出了门。欧阳修见状也不再坚持,留下落座,再度向诸人举杯。
我想起七郎也是有官衔的,便走到他身边和言询问是否也需要派人去他家中取上朝所需物事,他略一笑,道:&ldo;不必。我品阶低微,原无资格像内翰那样上殿面君。&rdo;
这日宴罢之前,欧阳修建议说:&ldo;玉烛录事为我等执事,辛苦一夜而自己却无行令之乐,最后这一签便请他来抽罢。&rdo;
众人皆称善,于是我在玉烛筒中自取了一签,其上注曰:&ldo;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请人伴十分。&rdo;
我环顾诸位男宾,最后举盏朝李玮欠身:&ldo;这一盏酒,怀吉斗胆,请都尉同饮。&rdo;
李玮与我相视,彼此心照不宣。他亦默默把酒,与我相对饮尽。
酒肴撤去之后公主见大家仍有余兴,遂建议宾客赋诗填词以为乐,欧阳修与七郎皆答应,崔白则道:&ldo;诗词非我所长,更不敢在内翰面前弄大斧,这一节,请容我旁观罢。&rdo;
公主回应道:&ldo;崔先生过谦了。今日听你《调笑》集句,已知你文采非常。但若先生不愿作游戏文字,我也不便强人所难。素闻先生临素不用朽炭,落笔运思即成,不如今日即兴勾勒一幅花竹翎毛,亦无须全部完成,只让我等见识到先生笔力即可。&rdo;
崔白谦辞,但在公主再三邀请下终于答应作画。于是公主让人备好笔墨,以供他们各展才艺。
欧阳修提笔之前问公主可要限定体裁题目韵脚,公主道:&ldo;赋诗还是填词,你们不妨自己决定,也无须限韵,我只说一个主题,你们依自已心意作来便是。&rdo;
欧阳修与七郎颌首同意,又问公主主题。公主想了想,道:&ldo;就描述离恨罢。&rdo;旋即转顾崔白,&ldo;崔先生作画也请切此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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