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乐思考这个问题,一直从皇宫里思考到小陆府门前。她到时,小陆府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看样子也是刚到。马车里走出来一人,是位年轻的公子,一身白衣,身长玉立。小陆府门前有仆人迎了上去,叫了声:“莫大少爷!”
然后就要把人往里面请。就在这时,人们也看到了燕长乐。毕竟一辆大宫车行过来太显眼了。小陆府的下人偏头往这边一瞅,先是一愣,随即“哟”了一声,赶紧回头招呼府里的管家出来看看这是哪位贵人。管家是跟着陆萧宇许多年的老人,一看到燕长乐眼睛就一热,立即走上前躬身问道:“敢问,可是七公主?”
燕长乐笑着点头,“正是。”
那管家“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奴才给七公主请安!”
他这一跪,其余仆人也跟着跪。一时间,就剩下莫子献还在原地站着,有些尴尬。但也只是尴尬一时,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揖手施了一个深礼:“小民见过七公主。”
燕长乐正弯腰去扶那管家,冷不丁被莫子献拜了一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就道:“快快请起,这里不是皇宫,不必拘礼。”
然后又看向莫子献,“这位公子也不必拘礼。”
管家站了起来,还是有些激动,他跟燕长乐说:“晌午那会儿二老爷还说呢,孩子们今年都在,就缺了长乐公主,要是长乐公主也能回来过个年就好了。这不公主就回来了么!公主,您是回家过年的吗?皇上能准您在家里吃个年夜饭吗?”
一句“回家”,燕长乐一直都没有过的归属感,忽然就升腾起来。这座小陆府从这一刻起,于她来说意义已经不同。好像她不是出宫来做客了,而是回家。身边的凉音跟管家说:“皇上开恩,准我家公主回来跟舅舅舅母团聚,不但能一起吃年夜饭,还可以多住些日子。我们连行李都带了呢!”
管家乐坏了,一边说着:“好,好,太好了。”
一边叫人赶紧往府里报信,然后就把人往府里引。经过莫子献时才反应过来,这还一位贵客呢!于是赶紧又道,“莫大少爷一起请。”
但莫子献没有进去,他跟管家说:“我就不进去了,我母亲叫我来送些吃的,她说阿秋妹妹喜欢吃她炸的丸子。她炸了两大盆,让我赶紧给送回来。管家,您叫人搬进去吧,我这就回去了,家里也有许多事等着帮忙呢!”
管家也没客气,莫子献自从病好了之后就跟陆家这边常来常往。一方面因为是陆辞秋把他给治好的,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二来是莫蓉冰跟陆家走得近,所以有时候忙不过来就带上他。再者,莫大夫人海氏那是盯上陆家了,娶不到陆辞秋陆芳华,就开始惦记陆惜玉和陆夕颜。用她的话说,反正都学好了,学好了就都是好姑娘。她甚至放话,如果莫子献不能给她娶回来个陆家的姑娘,她就等陆荣轩长大了娶莫蓉冰。莫蓉冰吓的整天把她哥往陆家推销,即使陆家人都不在京里,这小陆府莫子献也是常来的。不管有什么事都过来搭把手,都快成一家人了。所以管家这会儿也不跟他客气,一听说他是来送炸丸子的,赶紧就叫人去搬。海氏做的炸丸子是好吃,两大盆肉丸子一抬出来,燕长乐就闻着香味儿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外头的吃食跟宫里不是一个味儿,她属实是有点儿馋了。莫子献见她往盆里瞄,就赶紧道:“家父是望京府尹,这是我母亲亲手炸的肉丸子,阿秋妹妹很喜欢吃。七公主一会儿也多尝几个,要是喜欢,等公主回宫时让母亲再炸些。”
燕长乐愣了一下,这种家常话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就连以前去过一次左相府,人们也是一板一眼端着架子说着场面话,没有谁真正把她当家人。可这莫家的少爷还不是家人呢,竟与她话起家常,宫外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吗?她稀里糊涂地进了小陆府,宫女凉音回头瞅了莫子献一眼,然后小声跟燕长乐说话:“奴婢早年听闻望京府尹家的大公子是个傻子,莫府尹请了宫中太医去看都没看好,但是后来被永安县主给医好了。宫中许多人对此事存疑,但今日一见,却是一点儿都不带掺假的。”
小陆府的管家听着了这话,就笑呵呵地说:“咱家二小姐是神医,哪有什么病是她医不好的呀!莫家大少爷如今病全好了,人可聪明呢!学问都做得极好。”
凉音感叹:“县主妙手,是真的厉害。不过莫大少爷看样子跟陆府走得很近,是看上哪位姑娘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又回头去看莫子献,莫子献这会儿已经上了马车了,临进车厢时回头瞧了一眼,目光正好跟她对上。两人都有些尴尬,别开了头。管家说:“也不是看上了哪位姑娘,就是莫大夫人铁了心要跟陆家结亲,隔三差五就要把莫大少爷打发来做点什么。呵呵,也好,多接触接触,万一能结成亲事也不错。咱们家还有两位小姐没有许配人家呢!莫大少爷那模样多好,哪个姑娘见了能不心动啊!”
正说着话,忽然一阵吵闹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小姑娘撞进燕长乐怀里,把燕长乐撞得往后退了两步。凉音赶紧将人扶住,再一看那个撞过来的小姑娘,七八岁模样,扎着两个小发揪,穿着紫花的小夹袄,虽然不是那么好看,但也很可爱的。她想起卫离说,有位古县老宅的小姑娘跟回来了,想必就是这位了。撞过来的正是陆青青,她跟陆夕颜追着玩儿呢,没想到撞着了人。管家扶了陆青青一把,小声道:“青青小姐,别闹了,撞着七公主了。”
陆青青一愣,“七公主是谁?”
然后就听到陆夕颜“嗷”地一嗓子叫了起来——“表姐?长乐表姐!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你们赶紧出来,快出来看看谁来了!二叔二婶,快来看呀!长乐表姐来啦!”
一边喊着,人已经往前扑了过来,一把将还愣在原地的燕长乐搂着脖子给抱住:“长乐表姐!我可想死你啦!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能回来可太好啦!是不是皇上开恩准你出宫跟我们过年啦?皇上万岁!皇上万万岁!太好了太好了,表姐你一定不会打麻将,你回来了,手艺最差的那个人就不会是我了,表姐你带钱了吧?哈哈哈哈,输得最惨的不是我了!”
燕长乐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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