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商会落霞城分会,正是升仙大会前,最后一个来商会总部交接工作的分支机构。
落霞城地处中州南部,其土地肥沃地势平坦,所辖域内又有数不清的水道、湖泊、运河,气候常年风调雨顺,水热环境极为适合种植粮食,乃是中州首屈一指的产粮大区。
在青宁商会布设的三十多个外地分支机构中,落霞城分会距离海崖城最为遥远,足足有近2000公里路程,凡人即使借助水道便利往返来回,也需要将近一个月时间。
同海崖城类似,落霞城的统治者是一个名为落霞宗的三流门派。得益于金刀门和落霞宗的良好关系,尽管落霞宗与海崖城距离遥远,但落霞城分会却是青宁商会建立的第一个分支机构,主要经营粮食贸易。
落霞城分会的总管事名叫贺明远,这是一位年近四旬的国字脸男人,他衣着朴素、神情刚毅、双眼炯炯有神,看起来就有种“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作派。
贺明远原本是落霞城本地资深的粮食贸易掮客,从18岁入行起,已经有近20年的从业经验,只是此人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前两任东家都因为粮食价格剧烈波动而巨亏倒闭。
正是因为沾染了衰神的名头,所以这位倒霉鬼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下一份工作。
李青宁看中了他将近20年的工作经验,所以才趁机抄底捡漏,将这位素有直名的商界精英招入麾下,任命为青宁商会落霞城分会总管事。
由于落霞城路途遥远,这位贺管事直到升仙大会正式召开前,才勉强赶到青宁商会总部,随他共同抵达海崖城的,还有落霞城分会运来的几船外贸粮食,还有他的副手李峰。
按照青宁商会的规矩,贺明远抵达海崖城的当天,就应该来青宁商会汇报工作,但因为李青宁近期动身前往无量剑派看望李青阳,再加上落霞城分会已经是最后一家需要交接工作的分支机构,杨路也就没着急让他们过来,便让贺明远在海崖商会的客栈暂且休整两天。
作为提供给往来客商的“经济适用型”客货两用旅馆,贺明远等人的居住条件当然无法与海崖商会相提并论,不仅房间狭小,装修和服务更是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借助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住客甚至能看到墙角密密麻麻无人清理的蜘蛛网。
然而贺明远对自己简陋的居住条件并没有任何怨言。即便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依然借助昏暗的油灯光芒,仔细核对着账本,生怕错过任何细节问题。
反倒是和他住同一个房间的亲信部下李峰有些遭不住了,忍不住开口抱怨道:“贺管事,天色已经很晚了,就青宁商会给咱们提供的这种住宿条件,您老干嘛这么拼命!”
贺明远神情严肃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峰对于贺明远近乎偏执的道德洁癖非常无语,忍不住嘟囔道:“看看别家分会的待遇,再看看咱们落霞城分会的待遇,这简直不像是在同一家商会工作……”
部下的吐槽贺明远肯定是听到了,但他神色丝毫未变,就连目光都没有脱离眼前的账本:“其它分会管事贪污腐败我管不了,但我贺明远绝对不允许手下损害青宁商会的利益!我天生运气不好,已经干倒了两任东家,若是再没有了这份清正廉洁的直名,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面对贺明远这副大义凛然的态度,李峰的表情十分复杂。
在贺明远的部下们看来,青宁商会其他分会的工作人员各个都能吃香喝辣,有些人来海崖城总部汇报工作,都要提前在海崖阁预定房间。
反观落霞城分会,每次出差就像是活受罪,抠抠索索不肯多花公家半分钱。
大家都是替李青宁打工,贺明远自己当圣人也就算了,现在连他们这些普通工作人员也要跟着倒霉,这找谁说理去!
但不管怎么说,贺明远对待自己的严格要求,确实让这些部下感到发自内心的敬畏,毕竟没有人会不敬畏一位严于律己的活圣人。
李峰刚想再吐槽几句,就见贺明远突然狠狠拍了下桌子,怒斥道:“这是怎么搞的!这次来总部述职的差旅费,你们为什么少录了一条2元灵石币的报销单据!”
李峰立刻喊冤道:“贺管事,我们一路舟车劳顿,沿途各类报销单据足足有上百张,金额加起来总共不过100多元灵石币,弄丢一两张单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简直是荒唐!”贺明远根本不接李峰的说法,当场拍案而起,“没有单据就不能找商会报销,亏空必须从你们的工钱里扣……我作为分会大管事,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本月工钱也要照例扣掉1元灵石币!”
听说又要扣工钱,李峰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他也知道继续争辩根本没用,因为贺明远天生就是那种眼睛不揉沙子的办事风格,更何况他作为分会最高负责人,根本就没有犯错,还愿意主动承担一半损失,他们这些做部下的,就更没有抗议的资格了。
注意到部下的郁闷神色,贺明远缓缓合上手中账本,沉声说道:“我暂时没有发现其它问题,这份账本交上去,应该勉强对得起青宁大小姐对我们落霞城分会的信任了。”
何止是对得起啊!
我们对李青宁恐怕比对亲娘都好!
不过看到贺明远没有再查出其他问题,李峰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联想到今天白天在客栈的见闻,他忍不住提起了另一件事情:“贺管事,我听说咱们商会最近来了个非常厉害的顾问,据说很多贪污腐败的老手,都栽在此人的手里了!”
“哦?此人怎么个厉害法?”贺明远语气平淡,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据说这位杨顾问刚开始抓人的时候,大家还没怎么在意,只是认为他是靠突然袭击才让大家猝不及防,可是后来,很多分会管事明明都提前对好了口供,但还是被此人抓到了贪污腐败的把柄,大家才慢慢意识到此人的手段不简单!”
贺明远眼皮微微一跳,随即迅速恢复正常:“此人就算再厉害,与我们也没有关系,我贺明远此生问心无愧,他难道还能强行栽赃不成?”
李峰挠挠头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老果然高瞻远瞩。以前我们还不理解,您为什么如此严格要求大家,现在看来,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那些挪用公款花天酒地的分会同事,如今不仅吐出了所有赃款,甚至还被迫签了卖身契抵债,而我们甚至不需要事先对口供,就能轻松过关。现在大伙庆幸之余,也都有些理解您对我们过去的严格要求了!”
贺明远严肃的国字脸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总部已经发来通知,明天就是述职的日子,我倒是要看看,这位杨顾问有没有传说中那般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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