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道格拉斯对季良有什么不满的话,那么就是季良在行事时显露出来的这股子硬要拿教条说事的态度。你说你牛逼、给你破例就完事了,你干嘛非得把这个教条高高举起啊?仿佛不搞出一个‘下权上派,只要职务在哪里摆着、哪怕这人就是三岁儿童,也必须无条件服从’的局面,就对不起谁似的。这算什么?制度洁癖?
实际上,季良也相当清楚军队这类团体里的一些潜规则。就像是过去电视中演的一些美国小镇、又或消防队一样,他们抱团、排外、习惯用自己的一套规矩来处理问题。这套规矩也许不近人情、野蛮甚至愚昧,但大家都会遵守,每个新人来了都将经历这么一套,否则就会被孤立,举步维艰。
“报告将军,属下只是比较习惯以体制内职务来处理人际关系,在北斗时也常被同僚排挤。”
听季良这么说,好些人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心说:“智商不错,情商就真的差劲,从某种角度看,未尝不能用可怜来评价,其实也做了不少好事,可偏偏一提起来,总让人想到不好的一面。简单的说,会做事,但不会做人!”
前往季良巢穴的路上,沿途风景不错,不过辛妮对风景没兴趣,而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兴趣。
“韦亮少校,适才在中区区,我有留意大家的眼神,我知道,你又成功了。”
“啊,不太清楚您具体指的是什么。”虽然用了您,但季良的口气很轻松,宛如饭后跟老友在路上溜弯闲谈。不过两人实际上走的比平常人跑的都要快。
辛妮笑:“怎么现在有变得笨拙了?在将军面前时的那股聪明劲呢?”
季良斜睨了辛妮一眼,片刻之后说:“看来我将听到的并不是真正的赞扬,而是批评。”
“或许吧。”辛妮道:“这一路上我就在想,有什么是不在你算计之内的?”
“很多,包括您现在的评点。”
“你这人很善于诱导人往错误的方向上想。你情商低?哼哼……”
“那您怎么看呢?觉得我是坚冰包裹着的火焰?”
“不,我觉得你不过是借此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掩饰一些东西。你表现的对制度的狂热推崇,是冲着公司高层的那些人去的。他们巴不得公司军事体系可以纯以制度说话,这样,他们就能迅速的完成对军队的渗透,安插亲信,稳固并扩大自身权力和地位。韦亮少校,你利用了这一点!”
“辛妮少校,你太敏感了。我的追求,并不寻常。”
“这个我倒是相信。”辛妮道:“正是因为你的追求不寻常,所以才有比常人高的多的紧迫感,它迫使你像台精密的大型仪器般高速运转、忘我工作。为此,已经被搁置一边,只在需要时,才注入那么一点点,以作平衡。也正是因为这不寻常的追求,你需要特殊而强力的物质后盾,所以,权力不是你的目的,却是你达到目的所需要的条件。否则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出现在这里。”
“非常感谢辛妮小姐为我的种种行为、标注了强烈的动机和意义。我想很多伟人就是这样变得伟大的,他们最初可能只是被迫的挣扎,只为了拿回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但后来却被歌颂为心怀天下疾苦,不畏强权,甘为苦难庶民抛头颅、洒热血。这是您工作的一部分吗?辛妮小姐?我是说,编写杜撰历史。”
辛妮一脸自信,高昂着下巴,微笑道:“怎么?不再冷漠平静了吗?你的讽刺和挖苦、恰恰证明了我戳到了你的痛处。”
季良也笑了起来,他道:“我不得不说,您的自以为是已经到了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境地。”
辛妮冷哼,“惹恼我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我也这样认为。正因为如此,我想请教一下,您把我塑造成那样的一个人,是因为它可以激发您探奇的兴趣?是因为这样可以让您获得成功推理的自我满足?又或是作为谈某笔交易的前言,让我对您的聪慧有一个足够高度认知,以避免在交易期间,废话连篇、浪费时间、影响气氛?还是因为您对我一直以来无视您存在的态度感觉到气愤,试图用这样的言论来隐晦的告诉我,您不但胸大、而且有脑?”
辛妮铁青着脸道:“你漏说了一点,我拥有b级战力!”
“可我只是替身。”
“那又怎样?至少能让你闭上那张刻薄的嘴。”
季良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突兀的道:“我有点明白了,你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我。”
“什么?”辛妮声音高了8度,都有些走音。“你是白痴吗?”
季良充耳不闻,继续道:“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下意识的想吸引我的注意力。这活儿在动物界,一般都是雄性干,它们搔首弄姿,以吸引雌性。”
“天!竟然有人可以自我感觉良好到这种程度!”
季良依旧在自顾自的说:“对了,你喜欢吃刨冰吗?柠檬口味的怎么样?我这里只有柠檬口味的。”
辛妮感觉自己的大脑都短路了,呻吟道:“你还是人类吗?你确定自己在说什么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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