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季显极有眼力见,在吴炳焕被气得暴跳如雷即将爆发之际,抢在他发作前调转了话头,“既然吴大人不愿坦诚相告,本侯也不再多问,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处理正事要紧。”
他那脸说变就变了,本是如常的神情瞬息间流露出一派惶恐之色,“吴大人,我们金吾卫究竟哪儿招惹你了,你要去仓州军府搬来个天杀星,二话不说就提刀宰人,我那些手下平日里撵鸡斗狗还行,他们连鸡都没有杀过,怎么顶得住那穷凶极恶的打打杀杀,吓也都吓死了。吴大人,你快去看看啊!再晚些,我的手下不知还能留下几个!就算不缺胳膊少腿,也是嚇得魂飞魄散了,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得用!”边说,他还边揪着吴炳焕的袖子,一副要他做主的样子。
自己调来的仓州府兵打杀了金吾卫?吴炳焕闻言吓得不轻,“怎么会这样?”他说话的声儿都变了。
“你自己干的好事,倒来问我!人是你找来的,我怎么知道?出人命了,耽搁不得!你快去,快去!”季显不容他多说,双手攀上他的胳膊,直把他往外扯。
季显着急忙慌的样子,勾得吴炳焕腿肚子直哆嗦,他沉腰撅腚,把重心下移,恨不得将自己钉在原地,“休得慌乱,成、成何体统!究竟怎样,你先去看看再说!”
季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改拉为抱,拿手圈住了吴炳焕肉乎乎的胳膊,紧得他直呲牙,“我不去,我去了也是白给!那贼獠杀人如麻,发起狠来,连我也打杀了,我岂不是冤得慌!既然他接你调令,为你所用,该你去镇住这杀神才是!”
吴炳焕忙不迭地撇清关系道:“你是金吾卫大将军,防务巡查是你职责所在,怎好推脱给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文臣!”
“我只管京城安全防护,怎敢染指地方军务。你是监察御史,仓州事务我怎能越过你去!人是你招来的人,事是你分内之事,你不去谁去?”季显岂是容易糊弄的,立刻反诘道。
吴炳焕不想去,季显死活要拉着他走,两人你推我拉,死拖活拽,一时僵持不下。季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不再与他纠缠,扯起嗓子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
早就守在门外的问琴问棋问书一窝蜂跑了进来,季显对他们喊道:“吴大人吓得腿软了,快护送他去城门。”
问琴等三人不由分说,架起吴炳焕就往外跑。吴炳焕手下的两个家人方才一同守在门外,听见异动也随着问琴他们跑了进来,见此情形,不禁傻了眼。
宰相门房七品官,他们这样的高门豪奴背靠世家大族横行京里,唯一所惧者便是维持京城治安的金吾卫,个个如狼似虎,比他们还穷凶极恶,金吾卫的顶头上司季显更是他们最不敢招惹的祖宗。而吴炳焕则直接掌控了对他们的生杀予夺之权。他们不敢不顾自家主人安危,却又惧于季显的身份,无论临阵脱逃还是勇往直前都没有好果子吃。
但两个大活人杵在当场,装死也不是办法,只得佯作奋勇,大呼小叫着冲上前去护主。季显迎上去就要把揪头发戳鼻孔等绝招在他们身上演练个遍,可谁知刚略一抬手,还没沾到二人衣角,他们便不约而同地滚倒在地,哀嚎声一个高过一个,竟似被打得骨断筋折一般惨叫连连。季显见状,心中暗自佩服,“枉我混迹市井多年,也没能学会这涕泪纵横的真本事,没想到吴炳焕这草包身边竟有此等人才!真是明珠投暗,可惜,可惜!”
心悦诚服的季显对二人的这番能耐垂涎三尺,甚至动了心思要把这两位唱作俱佳的不世之材招揽到身边,不过眼前还是正事要紧,唯有留待以后再说。
落到问琴他们三人手里的吴炳焕见自家下人前来救援,正自欢喜,却见他们不过一个照面就被草包季显打趴下了,恨得直骂,“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找人。”
二人如蒙大赦,麻溜地起身逃离是非之地,仓皇逃命中还不忘把戏做全套,一个捧心,一个抱头,狼狈逃窜。
吴炳焕失了援手,只得奋力自救。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双拳难敌四手,自知要打退季显的人非他能力所及,但若要拖延到下人搬来救兵,他自度还是游刃有余的。
可谁知他想象中的拳打脚踢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问琴问棋一人一边夹住了他的胳膊,问书在他背后一使劲,他的腿就不由自主地腾腾腾往前跑了。
挣脱不得的吴炳焕情急之下他想要呼救,但他脸皮没有季显厚又自恃身份,怎么也学不来他扯着嗓子喊救命,只得涨红了脸大声呵斥,却是敲锣逮麻雀——白费劲,就这样在“大胆,放肆”的喝骂声中被拖走了。
一路被拖着穿街过巷,吴炳焕情急智生,总算想出了个维护体面的求救之法,他向四下高喊道:“贼人行凶,快快拦着这些贼人!”
此地早就被饥荒和汪杰养的地痞无赖磋磨得人情淡漠,路人皆冷眼旁观看着一伙歹人架着大呼小叫的胖子招摇过市,众口一心地骂道:“吃得那么白胖,定然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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