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剪梅》的歌声中,丁香的心似被猫咪的小爪,既轻又柔地挠着。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暖流似从心灵深处往外蔓延,所到之处,润帖舒服。
她沉浸在淡淡的梅香中,闭上眼睛,脑海中呈现着爷爷奶奶家院子里的那株红梅,傲立雪中。浓郁的红色花瓣托着娇黄的花蕊,饱满地舒展在寒风中,竞相展示着自己的美。那朵朵猩红,温暖着每一个路人。她们是严冬的天使,一路默默伴着,令人对寒冬有了期盼与眷恋,直到春的来临。
婉转缠绵的曲调中,丁香心里的柔情与幸福一层层叠起,浓得化不开。如潮水般,渐渐丰盈了一颗小小的心。她睁开眼睛,只觉视线模糊,景物皆在朦胧中。
石松对着丁香露在半指手套外面的指尖不断地呼着热气,却始终温暖不了她冰冷的手。他将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脸上。
当指腹与他温热的皮肤接触时,丁香感到如被电击一般。她的心剧烈地跳着,似乎即将跳出胸口,似乎全世界都能听到如此有力的跳动。血液在体内奔腾着,如脱缰的马。蜷缩在羽绒衫帽子下的脸,烧得发烫。她如同被石化了,眼睛牢牢盯着怀里的书包,好像它会长腿跑了似的。她的意识似乎被冻僵了,不能运转,不能思索。她已经不能主宰自己。她的手,被他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她感受到他的脉搏在剧烈地跳动着,几乎与自己的心跳同步。
寒风凛冽,不一会儿,身上的一点热气都被空气、大地吸的精光。一阵风吹过,带着枝叶上的积雪瑟瑟地飘下,落在俩人的头发、衣肩上。丁香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两个肩膀向身体里缩了缩,背弯得更厉害了——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刺猬,想把自己卷成球。石松伸出长长的胳膊,双手环抱将身旁的她,轻轻地拥入怀中。她感到自己将被卷入温泉的泉眼中。丁香条件反射般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站起身来。她多想就这样被拥抱着,被他带进温暖的漩涡,一起幸福地旋转进寂静的避风港,可她不能。
石松双目中似乎燃着火焰,凝视着丁香,固执地,多用了一份力,双臂有力地再次紧紧地拥着丁香,生怕她逃脱似的。丁香几乎是跌进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发现是徒劳,换来的是更热烈的拥抱。她的身体被对方有力的双臂捆着,有些疼,透不过气来。她不再动,只静静地,享受着对方的温度,炙热的怀抱。
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的脸,贴在他的胸前,外衣有些凉而硬。可此刻,丁香觉得这是最好的一处可以休憩的地方。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男子汉的气息,在清冷的空气里散发出来,紧紧地包裹着她,如在梦境。她僵在他的臂膀里。
石松见她安静下来,也慢慢放松了臂弯的力量。她听到了心脏的双重唱,强而有力,只是自己的那个,节奏更快、更清晰一些。此时,丁香才感觉到这一切是真实的。她感到双腿冻得似乎要僵住了,用力推开了他,弯下腰,搓揉双腿。她拾起书包,回过神来,不敢再抬头。即使在微弱的路灯下,她也不愿意直视他的眼睛,更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透红的面颊。
丁香背上书包,加速向家的方向走去。石松机械地随着她往前走,心却像长了翅膀一般,几乎要把自己带着飞起来。
丁香走着,心跳跳动在每一个深深的脚印中。她回味着那一刻的甜蜜,嘴角微翘。她回身望去,雪地里印下四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蜿蜒而去,留在雪白的大地上那么清晰、醒目。他们如果能似这两双脚印一般,相依相伴地走完一生,该是多么幸福啊!
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个幸福甜蜜,一个兴奋欣喜,都一言不发地走着。长长的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尽头。
丁香没说话,头也不回地转进了南大院。石松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在白色的世界里慢慢远去模糊才转身离去。他一路吹着口哨,与脚踩在雪地的声音相应和,北风也似乎在为他伴奏,暗寂的小路如阳关大道,他大步流星,脚步轻盈。
丁香躺在床上,听到身旁奶奶均匀的呼吸声,却仍然没有丝毫睡意。精美的印章,静静地躺在她的抽屉里。这是她收到的最珍贵、特别的礼物。那份用心,那印章字里的鼓励:“人贵有志,志贵在恒”。
那指尖的感觉,那皮肤下有力的脉搏跳动,那充满阳刚之力的怀抱,温暖又令人眷恋,踏实又令人心醉。丁香闻着淡淡的腊梅香,甜甜地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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