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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问琴驾着马车出了小院往外驶去,还没上大街,季显就臊得绯色爬满脸,幸亏他臀上有伤得趴着,正好把脸埋在褥子里。
他藏起脸后,还不忘吩咐跟随在侧的问琴他们,“你们几个把脑袋压低些,千万不要让熟人看到你们。”
这四人自打他袭爵起就跟着他同进同出,简直就是他的活招牌,要被人认出来了,结合他刚被打的消息,谁还不知道在车上躺着供人观赏的傻缺就是他啊!
把脸埋起来后,季显犹自气不顺,哼哼唧唧地道:“这劳什子的马车不吉利,等租满了,赶紧给我卖了。”
差点惨遭自家主子打劫的问画深以为然,连声应和道:“嗯嗯嗯!租满了就卖了这破玩意儿。”
四个问也觉得丢人,从善如流地听主子吩咐,压低脑袋以防被人认出。他们这一缩脑袋,连带着雇来的四人也都心中打起鼓来,愈发畏畏缩缩。在人迹渐止的陵光大街上,这勾头缩脑的一行人看着就形迹可疑,即便是鼓声未绝,也有开始巡街的卫士向他们围拢过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坐在季显身旁蹭马车的问画见势不好,身子往前一伏,学着主子把自个儿的脸也糊在了被褥里。两眼不瞧褥外事的季显不知道即将要被揪着正着了,还以为问画累了,他费劲地扭了扭身子,设法给问画腾出了点地方,让他趴得更舒服些。
“站住,干什么去?”随着喝声响起,有卫士甚至弯弓搭箭,箭头直指驾车的问琴。
夜禁时分未至,就开始盘查,恐有寻衅之虞,季显心下一沉,会如此的只有右金吾卫了。左金吾卫何铎管得紧,严禁他们在鼓绝之前骚扰勒索,即便有疑也只能跟随到鼓绝后再盘问。正当季显手上使力想撑起身子来时,一个声音传来,令他手上一松,放心地倒回褥子上。
“左金吾卫何铎在此,右金吾卫速速退开。”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击的威严。
三个右金吾卫卫士面面相觑,他们是被专门指派到靠近安定侯府的陵光大街寻事端,要逼季显出面,昨夜柯将军与季显有了罅隙,最后虽是让他挨了板子,可那是借着他之前的错处,没能名正言顺让他为冒犯柯将军付出代价,柯将军仍是不解恨,便派了他们来,揪着从安定侯府方向拐到陵光大街的行人寻晦气,最好能截住季显的人,逼他出来解决。
这事他们常干,往日里鼓声响起,他们上街后,兴起了便拖住行人盘问,拖到息鼓夜禁启即可拿人,若是无油水可捞,一顿板子是逃不掉的。但因之前与左金吾卫秋毫不犯,他们
没在左右金吾卫交界的陵光大街惹过事。
得了柯将军的命令后,他们毫不犹豫就来了,左金吾卫大将军季显不过是个花架子没什么好怕的。谁知居然遇上了何铎,这位绝对是尊他们不愿意碰的瘟神,左右金吾卫还是南衙十二卫中的其他卫士,凡是犯到他手上的,都得脱层皮。
三人心下害怕,但又不甘示弱,搭弓的那人便装起胆子道:“何将军,我们左右金吾卫分陵光大街而治,我们在界内办差,还请何将军行个方便。”
他还想着与何铎扯扯皮,毕竟左右金吾卫只是以陵光大街为界,没定下陵光大街归左金吾卫,他们来得,也管得。可何铎就是何铎,但凡他好说话,就不是让人闻之色变的瘟神了。
“我左金吾不管,才轮到你们,我若要管,容不得你伸手。”何铎竟是连废话都懒得和他说,直接拿势压他,说到的“伸手”二字,更是敲打得他们心头一震
柯将军与何铎同为金吾卫将军,品阶相同,但大旭有以左为尊的惯例,何铎本人武功了得,军中也能仰仗梅家的威望,又因何家的事得到天子的垂怜,还真事事压柯将军一头,就算柯将军来了,他们也讨不了好。三人六目相交,立刻心领神会,齐齐灰溜溜地跑开了。
季显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等三人退散后,微微抬起头,让何铎能够看见自己,向他拱了拱手表示谢意。问画有样学样,也是抬头拱手,缩回脑袋,这一套放在季显身上犹可,到了他小小的身量上,活似个探头缩脑的乌龟。
何铎略一颔首,算是承了他的谢。问琴又驾车前行后,他也没有离开,缓缓跟着,直至目送他们进了墨府,才拨马离开。
四个脚力抬着季显,四个问前呼后拥,季显进墨府的排场够了,只是身下的门板实在撑不起场面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安定侯的待遇非是常人可比,所以他们直接被领进前院偏厅喝茶等候通禀。
话痨问画得了机会,又开始闲唠嗑了。“少爷,刚才真危险啊,那些右金吾卫的人好坏的,幸好我们运气遇上了何将军,这么凑巧帮了我们。”
季显道:“哪来这么多运气,你千万不要顺风顺水惯了就当自己运气好,做事没个轻重,净指望着运气办事。要想得运气,也得自己审时度势借势,否则仅凭着侥幸的运气,一两次还能靠撞运保身,时间长了,怕不把小命也给交代进去了。
何铎这人操心太过,昨日我与右金吾卫闹了一场,这两日巡夜他势必亲自来,守着两卫交界的陵光大街,以防他们使阴的。我也是指着他,才敢带着你们出来的,若不然,少不得又闹一场,我虽不怕他,但眼下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与小人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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