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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黎明的歌

我的住处就靠在马路边上，不要说人来人往及各种机械的喧闹声吧，汽车喇叭声也是一直到深夜仍不停息；我每次在灯下读书、写文章时，总深深地感到噪音的可怕，希望哪怕是有片刻的宁静。

但生活中的另外一种声音，却是一直使我感动、振奋，甚至不听见时便象缺少什么似的——

这是和黎明一起来到的声音，这是和小鸟一起飞临的声音，它不是歌声又仿佛歌声一样……

冬天，曙色来得特别慢。当路灯的投影还在我的墙壁上晃动时，这种声音便在窗外响起来了。它是单调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刷、刷、刷”，这是扫地的声音。秋束冬初，因为地上的落叶多，这声音便显得沉重一些，而且还不时伴着落叶飘动时时“塞窣”声。冬深以后，雪花纷纷，扫雪时便又有别一种轻柔的“沙沙”声……这声音催我赶紧起床，象打仗一样做好早点，然后匆匆忙忙地吃完，便去上班。上班的路，是整洁的、光亮的，倘若是下雪天，雪地中的那一条小路，能使多少孩子、妇女、老人免于跌倒。小路上，各种各样的脚印交织在一起，又散向都市的四面八方。我觉得，这一切都好象一首无字的诗、无声的歌。

每一个走路的人，骑车的人，每一个坐着公共汽车或小轿车的人，是都应该想一想清洁工人的——那些在寒风中用一把偌大的竹枝扫帚扫着垃圾、落叶、冰雪的人。假如以貌取人，他们也许最不起眼了：那补了又补的工作服，工作服上又落满了尘土。但我们可以在他们的帽子、头巾上看到薄薄的白霜——这是早起的象征。黎明什么时候到，清洁工人什么时候到，甚至到得更早，伴着星光、伴着月。

衣装是不能代表容貌的，更不用说心灵了。我时常惊奇地发现：那些年轻的扫地的姑娘，一样有着清秀的面庞、闪亮的眼睛、苗条的身材。她们专心致志地扫地，不也寄托着对生活的爱和美的追求吗？

即便是在春风和煦的早晨，清洁工人也照常在扫地，为街道整容，为人们创造清洁的环境。为他人的生活创造美的人，心灵是美的。我愿把黎明的歌，献给清洁工人。

一九八〇年冬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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