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已经离开碧落王朝了,你该给我个解释了吧。”李思琪微微仰头,朱唇轻启,率先打破了一路的沉默。她那如秋水般的眼眸紧紧盯着陆潜,神色中带着几分严肃。
但这次,陆潜却仿若未闻,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不想回话。他微微侧过头,避开李思琪那灼人的目光,眼神中透着一丝纠结与烦闷。
要和李思琪解释什么呢?前因后果明明已经说过了,难道她是想要自己为独自行动,导致她找不到人而变得焦急这件事道歉吗?可是自己在这过程中,不过一个通灵境初期的修士,在通灵境后期的地头蛇面前,又能如何反抗呢?而且这次不仅没有动手战斗,还顺利得到了难找的琉璃叶。无论过程还是结果,自己都没有错。但这样的回答和态度,想必不是她想要的,接下来怕是又会陷入各自立场的无意义争辩。
似乎从以前开始就这样,每当争执即将到达顶峰,争吵无可避免的时候,陆潜总会选择沉默。是软弱胆怯吗?他在心底自问,随即暗自摇头。他觉得不是,只是每到那个时候,他就会觉得言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所谓的道理不过是强词夺理的诡辩罢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往往都坚信自己没错,或者认定对方的过错更多。
但也有例外,比如父母。不仅因为他们是至亲家人,更是因为作为家中独子,父母与自己之间并没有根本利益的冲突,所以难以割舍,总会在双方冷静之后尝试缓和关系。
至于其他人,那就让他们如尘埃般泯灭于人海好了。
眼下,陆潜正在内心深处苦苦思考着维持这份师姐弟情谊的必要性。尽管来到这个世界后,师门成了自己唯一的关系纽带。宗主、师傅、韩依依对他都不错。所以最初面对李思琪的时候,他也曾满心期待,想要主动构筑一份深厚的情谊。
可对方始终那般客气,也仅仅只是客气而已。虽然李思琪貌若天仙,是那种能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子,但陆潜绝不是那种被美色冲昏头脑、甘愿卑微讨好的人。
他向来擅长把各种情绪深埋心底,生气时能不动声色,爱慕时能不露痕迹,厌恶时能强装笑颜……总能看似平静地处理好各种场面,似乎这就是他所理解的成年人的世界。
七八岁时他就明白了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所以一切都有可能在瞬间失去,故而一切都可以坦然失去,也正因如此,他对世间的种种都渐渐变得冷淡。
此刻,李思琪虽说可能在法宝、武器和战斗经验方面优于陆潜,但真要论及真实境界,就之前她愤怒时散发的灵力威压判断,陆潜自信绝不逊色于她。这份隐藏的实力,也让他在面对李思琪近乎指责的态度时,多了一份底气和不屑。
“呼——”陆潜深深吐出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重,仿佛要将心中的烦闷一并吐出。他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眼神逐渐恢复平静,收起了纷乱的思绪。
他还是决定再努力一次。
承认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错误,于他而言并不会有太大的负担,无关痛痒却有可能挽救一段关系。这是陆潜难得的退让。
“我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些许无奈与妥协。
这就是所谓提供情绪价值吧。
李思琪微微一怔,显然没听懂“我的”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退让之意,一时间自己也不好再继续发作。
就整个过程和最终的结果而言,陆潜确实没有错。而自己当时之所以会生气,只是因为找不到他而感到焦急,这并非是出于对陆潜这个人的关心,更多的是身为师姐护道师弟的那份责任。倘若抛开这层关系,两人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情谊。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掉以轻心,让毫无经验的他独自一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她抿了抿嘴唇,伸手递给了陆潜一个传音石,“以后有事先通知我。”她的动作稍显生硬,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陆潜挤出一个笑脸,嘴角上扬的弧度显得有些刻意,故作积极地回应道:“好的师姐。”那笑容看起来十分勉强,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顺从乖巧。
这场争端看似就此消除,但陆潜心里清楚,两人的关系暂时也就止步于这份表面恭敬的师姐弟关系了。在他眼中,她不过就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与以前所遇到的那些并无太大差别。
陆潜悄悄缓缓摊开掌心,凝聚灵力,那灵力光芒闪烁,如璀璨的星辰。然而,这光芒却无法照亮他心中的阴霾。他眉头紧锁,满心疑惑,不懂为何拥有了这份强大的力量,自己却依旧身处这般复杂纠结的处境。
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所以才给予了对方平等自由选择的权力吗?如果自己能够变得更强,甚至在这个世界成为至高至强的至尊,是不是就能够彻底避免这些内心的纠葛呢?是不是就能让所有事情都顺着自己的意志发展,以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压制一切疑议和争端?反正道路只能选择一条。从来就没有完美无缺的办法,利益也总是相对而言。道理只有在能够帮助执行时才具有实际意义,而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确保执行的顺利。强者制定规则,规则服务强者……
陆潜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而炽热,仿佛要将前方的道路都燃烧起来,他渴望更多、更强大的力量。
两人一路无言,默默赶路。风在他们耳边呼啸,扬起他们的衣角。路边的野花野草在风中摇曳,也在为他们的“冷战”沉默。
他们朝着世新王朝的方向疾行,去寻找此行最后的目标——火灵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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