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晓月摆摆手,表示自己腿伤不便走动,打算留守看看资料,学习怎么做宣传。
今天周日,少年宫附近迈不开腿,不管是学习的,还是出门散心的,都往这里挤。骆老爷子周围也围了一圈人,此刻她演奏的曲目是《神话》。
曲终,有个小姐姐上前投了币,老爷子不卑不亢,没说谢谢,也没看投了多少。真正的艺人风范。
洛天想了想,也投了十块。他看见老爷子就想起阿炳,响起阿炳心里没来由地就堵得慌。
老爷子这会正想歇歇,看见洛天投完也不离开,于是笑道:“我注意你很久了,也喜欢音乐?”
“恩,我自己也喜欢二胡。”洛天老实回答,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老爷子,小子二胡也学了几年,想拉上一段,请您指点指点。”
按理说这是骆宏骏的营业时间,洛天本不该打扰,可是心口莫名有种情绪压抑着他,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总觉得自己该拉上一段二胡。想请骆老指点是假,抒发胸意是真。
老爷子看着洛天的眼睛,感觉不是来拆台的,又看了眼满眼期待的众人,终于同意了。“指点谈不上,我也只是个业余爱好者而已。倒是我这把琴,你不一定习惯。”
末了又提醒一句:
“可别调太久,不然城管来了我说不清,哈哈。”
洛天起身给老爷子致谢,道一声得罪,又借了老爷子备用的腰带,固定好琴托和琴筒,开始调音。
他今天打算站着拉琴。阿炳自己就是边走边拉,在无锡城拉了三四十年。
有个路过的小朋友,看见旁边围了一圈人,不明所以,垫着脚又看不到,只听到吱呀吱呀的琴声,就寻了个人少的地方,钻了进去。他看到场中站着个男人,腰里别着一把二胡。琴是老爷爷的,而老爷爷坐在旁边看着男人。
《二泉映月》。
不用报幕,开场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就奠定这首曲子的基调,怎一个悲字了得。老观众立马想到了曲名,没听过也在别人小声提醒下明白了。
是二泉映月。
洛天神情肃穆,他虽然站着,可视线已经越过人群,随着飘荡开的琴声,回到了无锡城中的大街小巷。长褂,毡帽,墨镜,这是他卖艺的行头。先是一个人,后来身边多了催弟,再后来到了小酒馆,又多了杨先生他们。他想说点什么,而二胡就是他说话的媒介。
小朋友不知道这个男人拉的什么曲,就是心里就感觉拔凉拔凉的,再仰头看看围观的那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发现他们大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容怆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糟了,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小朋友终于记起了自己心拔凉的原因,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了。这啥音乐,怪怪的。
骆宏骏先是坐着听,洛天拉完序曲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身体有些战栗,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了。《二胡映月》,他也经常拉,第一次听先生拉的时候,好像也是这种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自己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五年?十年?眼前这年轻人共情似乎有一首,让观众随着琴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是高手啊。
曲毕,洛天收琴,对观众颔首致谢,把琴还回去后,就在骆老爷子身旁站定了。
点评是不可能点评了,这都可以上台展示了。你没看到场下的观众听完曲子,一声不吭,投完钱就直接走了吗。
骆老爷子拍了拍洛天的肩头,称赞道:“你要是卖艺,都可以直接抢我这个位置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很不错。”
洛天挠挠头,我知道可能会不错,可真没抢您饭碗的打算。
知道洛天姓洛,还是楚天人后,老爷子就更开心了,等观众散去,就和洛天交流起民乐体验来。
洛天一直觉得,民乐要发展,就得包装,无论是老爷子的流行歌曲改编,还是自己打算的二次元改编,都是想让更多人关注到民乐。先让观众坐下来听了,才能让他们静心下来了解并学习。不然,古筝和琵琶有几根弦,你直接去问,又有几个人能回答得出来。
和骆老爷子互留联系方式后,洛天婉拒了老爷子再来一次的邀请,至于老爷子说给他推荐工作,不好意思,自己已经有地方待了,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个公司更适合自己了,能练琴能摸鱼,还能做自己想做的副业,独一份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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