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漆漆的,只听见车轮在绞索的牵引下,磨着铁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美蕙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对于黑暗却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情不自禁地向卓越怀里缩了缩。
往常都是她在任劳任怨地保护卓越,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里,小儿女的天性才显现出来。卓越知道她往日受过许多非人的迫害,因此对她也格外的怜惜。轻轻地揽住她的腰,低声道:“别怕,有我呢。”
美蕙不再说话,但她此时对于这个男人的依恋,似乎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玉车走得很缓慢,隧道里不时传来呜呜之声。似鬼泣,似枭鸣。格外的瘆人。
卓越在想隧道的尽头到底隐藏着什么奥秘,许久不见美蕙动转,只觉得她的身体越来越软,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这女孩,很累了,是我平日里冷落了她。”
愧疚之下,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解下自己的外衣,为她披上。
走了大约两时辰,就在卓越也感觉到困乏与饥饿的时候,前方逐渐放亮。一阵丝竹声,伴随着欢声笑语传到他耳朵里。
曹美芹说得都是真的,这里果然有人!
不一会,眼前大亮。有十几个衣冠济楚的女子迎候在终点。听到嘈杂声,美蕙已经醒了,轻轻地离开卓越怀抱整整衣襟,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眼前女子都是宫廷装束,按照各自的品级着装,清楚分明。一个粉红衣衫的女子迎上前来,不带表情的说了一句:“知音何处觅。”
记起了曹美芹的嘱咐,卓越回答道:“星汉任浮槎。”
女子脸色稍缓,继续说:“海内终一统。”
卓越回了一句:“谦恭无二家。”
女子躬身施礼:“原来是闵王爷的人,客人丰神俊朗,可是王爷世子?”
卓越在这一刻自然不会说不是,想到了闵王儿子的名字,回答道:“不敢,小可卓守恒。”
女子挥挥手,所有女子围拢上来,给她见礼,说道:“约期已到,早知闵邸有贵客要来,奴婢等奉了白十二总管之命,在此迎候闵王世子殿下。殿下原来辛苦,且随奴婢们更衣。稍后为您接风洗尘。”
知道了卓越的身份,她们虽然客气,但并不恭谨,为他接风之后,便派遣一个双鬟少女引导他去休息。卓越想套问她们一些话,她们却机警得很,只是说白总管明日会专程拜访,到时自然知晓云云。
住处干净雅致,但并不华丽。床铺已经铺好,少女要服侍卓越就寝,被美蕙很严肃地“送”了出去。出于陌生环境,自然要一切小心。
服侍卓越安枕之后,美蕙放下幔帐,轻轻一纵,已经跳到了房梁之上,抱膝坐好,闭目养神。只是下面床铺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呼吸几口,便觉得眼皮沉重,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卓越也不例外,他眼见美蕙如此辛苦,刚要招呼她下来,就觉得非常困倦,随即也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忽然觉得身畔有异。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娇小柔软的身体,正亲密异常的抱住他。
“她对我一片深情,原本不该如此辛苦啊。”
卓越心中柔情忽动,遂温柔的回应起来。
一片痴情无计遣,鸠占鸾巢,误作怜香伴。想是天台春梦暖,薰风拂得荷衣乱。
谁迫韩凭连理散?楚禁桃花,抵得双蕖怨。囊血射天桀宋惨,这番怎证波罗岸!(蝶恋花)
稍顷云敛高阳,雨散巫山。忽然听到耳畔有陌生女子在哭泣,他大吃一惊,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借助残余的烛光,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个瓜子脸女子。身材比美蕙略高,和自己年貌相当。但他发誓,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美蕙,美蕙!”他叫两声,却没有人回应。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卓越暗自吃惊,感觉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被卓越盯着脸看得羞涩,她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从腮边滚落。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
女子抱住了他,哀求道:“求你别问了,你们已经杀了郄玉,就放过我们的儿子吧!他才三岁啊,还不会不识时务,和您作对。只要您饶他一名,奴家愿意终生做您的奴婢。”
卓越更加吃惊:“你是说,你是被迫的?”
女子被他连番诘问惹恼了,冷笑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外子郄玉身为当朝御史,弹劾百官是他职责。就算他不识时务参了闵王爷一本,你派大盗杀了他,又把我抓来伺候您,这还不够?何必再度羞辱于我?如果您还不满意,就把我们母子也一起杀了算了,何必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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