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昭撑在荞麦枕上支颐,中隔一尺距离,望着平躺的轮廓,笑谈今晚的事。
&ldo;你说宋韬除了逗,是不是小家子过头了?我们在回门时借了一盒貔貅给姜有容,他跟我们计较一根针,哈哈。&rdo;
姜珩声无波澜:&ldo;有什么好笑的,他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并不多要分毫,贫而自持,令人钦佩。&rdo;
裴言昭:&ldo;得了吧,在我面前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刚刚在庭院中分明一直憋笑,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这样做人啊,一点都不痛快。&rdo;
姜珩撇撇嘴,没有应话。
裴言昭又自言自语:&ldo;宋韬小气兮兮的,下次见面我就叫他一根针,挖讽挖讽他。&rdo;
姜珩蹙眉:&ldo;你不以为意的一句话可能会伤到别人的自尊,何必。&rdo;
&ldo;嘶,我还是不能叫他一根针,不然哪时遭他暗算就麻烦了。&rdo;
姜珩拧眉:&ldo;为什么。&rdo;
裴言昭三缄其口:&ldo;你,你不懂,男人不能被叫一根针,会结仇的。&rdo;
姜珩懒得理他,侧身而卧:&ldo;睡了。&rdo;
空气静默下来,裴言昭动了动随意搁放在被面的右手,有毛绒绒的东西触碰,微痒,他低头看,是一缕从她满背青丝顽皮飘缠过来的长发。
他将这缕发丝理顺回她乌鸦鸦的瀑发间。
想到明日巳时要一同去看血参化水,他滑到枕上安静闭目,唇角弯了弯。
&ldo;睡吧。&rdo;
第46章
翌日清早辰时,管家又被顾潇然托了一封信交给姜珩,封口粘贴鸡毛,表十万火急的意思。青黛想到上次主子被罚跪,心头犯怵,劝说主子不要去。
姜珩却兀自去衣柜边找外出的衣裳,淡声道:&ldo;我上回只承诺下次不再私自行动,没说要将裴家人的话奉为圭臬。你尽管去报备给太夫人,她要阻拦就去醉仙楼找我。&rdo;交待完,穿好衣裳,就径自出了门。
醉仙楼的熟人已在等着了。位置选在临窗边,桌上样无招待约客的茶点,男人神色慌张的探头眺望,不知在寻人还是避人。
&ldo;顾大哥,有人在追你?&rdo;
&ldo;哪里,啊,&rdo;顾潇然弹跳跂立,嘴唇迅白,定了定心神,看清眼前梳挑心髻的美貌小妇人,倏然吐了口气,昂首玉立:&ldo;你来了,坐。&rdo;
姜珩见空落落的桌子不像话,唤小二来点了壶蒙顶黄芽。顾潇然无暇管虚礼,眉头紧锁:&ldo;姜珩,这次你非帮我不可。上次裴言昭故意输掉比武,害我被苏闭月那疯丫头缠上,你说你该不该帮?&rdo;
提及苏闭月这个名字,姜珩想了起来。这是上回窦家做媒,想添给姜父做偏房,苏尚书苏虞的不知第几个庶女,差点成了她姨娘的人。传言这苏闭月极有个性,庶女偏要穿正红,逆反教条,行事乖张,常做一些世人眼中出格的事情。难怪苏尚书并不介意将她配为一个三十男人的偏房。
姜珩细呷清茶,凝思道:&ldo;一场强迫性的比武招亲,他故不故意,苏姑娘故不故意,又岂能作数。我想裴言昭亦懊悔百望山的武试叫你下不来台,当着众人面让你赢回来,也就扯平了。你堂堂礼部侍郎,还能被一个女子逼婚不成。&rdo;
顾潇然扣扣桌子,尴尬:&ldo;我是叫你来想办法,不是替裴言昭辩护的。谁要他的这种施舍,我有自知之明,也不非要打赢他,不过想输得光彩些罢了。&rdo;
姜珩顿了会,斟茶两杯,端一杯给他,正色道:&ldo;我没有替裴言昭辩护。我是希望你对上次的事不要挂怀,我敬你一杯赔礼道歉,来。&rdo;
&ldo;你慌张什么。&rdo;顾潇然端着茶盏急促和她碰杯,洒落几滴。
初夏烈日杲杲,醺风和煦。风尘仆仆的裴言昭踩着巳时前一刻的点回府。
裴言昭解了外裳,在木架铜盆里洗手,望眼玉漏,还赶得上,又寻望屋中人影,见青黛恰抱着一叠被褥进屋,问话:&ldo;少夫人在逛园子?把她叫来。&rdo;
小姐交待谁问起都无须隐瞒,青黛直言相告:&ldo;主子去见顾大人了,在醉仙楼。&rdo;
裴言昭脸色一沉,卷起刚脱下的外袍,乘风疾走。
街头远远的,便锁定到酒楼窗边两张熟悉的面庞。不多时,裴言昭绕壁贴行,挪到木墙边,两人喁喁私语间接飘出。
&ldo;……她爹都管不动他的女儿,我侍郎能比尚书大吗?再说,即便我另娶了别人,她还是缠我不放,我是找个罪名把她抓起来好,还是让我娘子跟她双双打破头,我作壁上观?&rdo;
姜珩有点无语,心想你是何等香饽饽,以致于成了婚人家姑娘还对你死缠烂打,口上不言:&ldo;我瞧苏姑娘不过行事随性了些,并非不讲理的人。你与其对她避之若浼,不如坐下来,同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rdo;
&ldo;同疯丫头有何好谈,&rdo;顾潇然丧气的一口回绝:&ldo;就依我所言,以暴制暴,叫裴言昭借我三百军户,把疯丫头吓怕。她要是再缠着我,再,唉。&rdo;
姜珩轻笑:&ldo;三百军户还吓不怕要缠着你,对你如此情真意切的女子,你不妨试着接受。&rdo;
窗外的裴言昭等候许久,仰望日头逐渐偏正,早已过了巳时。
踌躇间,手下苏良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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